考兰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想一头磕死在桌子上。
要是真办成了,亦或是独孤被绑的不严实,真就把这个小贱人摁在床上办了,事情也就大概能解决一半。
然而考兰多年不从事相关业务,已经生疏到了极点,他也高估了自己,动动手动动嘴还是可以的,真要是强上了,他嘴里还说着“你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我骑吧”之类的话,坐下去他疼的差点哭嚎出声,整个人瞬间怂了。
考兰还想着不信这个邪,却忘了他几乎多少年没有和旁人有过情|事,努力几次不成,他都快哭了,立马退缩了……
然而这时候的独孤臧眼睛都快逼红了,考兰捣鼓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啊!
独孤使劲儿挣扎起来,然而考兰这熊孩子真是实心眼,大概拿给牛绑犁的技术用在给他绑手上了,独孤臧挣扎了半天居然纹丝不动。
他已经快被逼疯了,喊着让考兰给他松绑。然而考兰却被他怒吼的样子吓到了,裤子都顾不上穿,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跑,哆哆嗦嗦喊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我你先别生气,你等一会儿就好了,我不能给你松,你肯定要打死我的。”
独孤臧逼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给我解开,我肯定不打你。”
考兰抱着衣服摇头,跟哭了似的挤出个笑来:“我不信……”
独孤臧喘着粗气,一头撞死在床架的心都有了,他越挣扎,考兰越害怕,他居然一裹衣服跑走了。
考兰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听着隔壁屋里独孤臧还在发疯的吼,他觉得自己真的惹到他了,赶紧收拾了几个行囊,爬墙跑出去——
要保命,只能找三郎了吧!
若说前头是作死在先,这出了事儿就跑去找崔季明,那就真的是不想有活路了。
其实两个人都是笨蛋,都是磨合的双方都不一定很舒服,事情其实离解决并不远了,但考兰做错了一件事……
他应该表现出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跑掉的样子,才可能让独孤安心下来,然而他却又选择了一置气就跑回崔季明身边了。
独孤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放出来,身上还有考兰弄的半身伤疤,跑到他屋里正要在床场上堂堂正正的解决争端,考兰要求饶了,独孤或许也不会真的跟他发火……
然而跑进考兰的屋内,只看见了被倒空的首饰盒子,敞着门乱糟糟的衣柜。
他带着自己最喜欢的首饰,带着最爱穿的几身衣服,跑了。
能跑到哪里?
独孤臧先想到的就是季府。
他心里还抱着希望,或许考兰不会真的跑回去,然而当管家说考兰一个多时辰前刚到,跟季将军一共进门的,独孤臧真的是要心凉了。
他直接朝高桌走过来,考兰连腿都缩到桌子上,整个人往后拱着退了又退,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这是季府!你、你可是三郎下属!”
独孤臧手撑在桌案上,冷静道:“当初三郎送了多少金银到我府上,都是给你做家底用的,还找我谈过话,说你其实浑身带刺儿不那么好相处,说你不懂事儿也想事情不深,说了种种掏心掏肺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考兰心虚的舔了舔唇角,咳了咳:“我可不是三郎什么人,她这么做也不能代表什么。她都肯让我回来小住的,你别以为那就代表三郎把我送出去了——”
独孤臧发现他脑袋真的是理解不了别人的意思,直起身子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论是我还是三郎,谁都没把你和我同住的事儿当玩笑,当随便的小事。除了你。”
考兰呆呆的昂起头来。
其实独孤臧心疼他的时候居多,或许考兰曾经被送来送去很多次,所以他把这些也当作自己被转送;或许三郎待他好很多年,他永远都会把三郎身边当做家,可能这件事情未来多少年都不会改变;或许他从开始懵懂明白感情的年纪之前,就被迫接受了许多钱与欲的概念,他现在的年纪很难再去回头理解亲情以外的其他感情……
然而独孤臧有时候又实在是气不过,实在是伤心。
明知道不该当真,明知道该有更多的耐性,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独孤臧直接从怀里掏出匕首塞给他:“西域靠比武解决事情的时候多了,你从那里长大,咱们便用这来解决问题。你赢了我,你留在季府,东西我都给你送过来,我再不会多说一句多纠缠半分行了吧。但你要是输了,跟我回去,就算你不愿意谈,我们也该说明白很多事情。”
独孤臧甚至觉得自己长这么大,最冷静最决断的就是今天了。
考兰颤颤巍巍接过匕首,要不是死撑着颜面,他都想说:直接跟你回去算我输行不行?反正……本来就是要等你过来接我回去的。
然而独孤已经从自己腰间拔出另一把匕首,走出门去对他招手:“我看院内就有一片空地,我们就在这儿比。别怕不敢下杀手,无甲械斗是你擅长,我在军中也练过很多次。”
考兰张张嘴想说,又闭上嘴,咬了咬牙:“谁怕你啊!你给老子等着!我要是赢了,让我上你——”
独孤臧瞪眼,考兰噎了噎又把话吞回去了。
独孤臧站在院中,下人缩在门外惊愕的围观,考兰老不愿意的也走出来,站在院中。
他又想说如果独孤臧别这么凶,他还是愿意道歉回去的,然而独孤臧或许这么长时间真的一次次被他折腾的伤了心……
考兰心不在焉站在阳光下,独孤却对他行了一礼就当开局,轻叱一声挥刀而上。
其实独孤臧昨日宿醉,今天早上让他这样折腾一通,脑子疼的厉害。他知道考兰擅长匕首这种短兵,为了让他面子好看特意让他,但此刻他也觉得自己的状态未必能赢得了。
然而考兰却太敷衍了,他最擅长近身擒抱后,封住对方的动作然后以细微的动作夺得战机,然而这次考兰上来,却纰漏摆出,刀刃相撞没有三五下,独孤臧的匕首便再刀风一闪后推到了他颈前。
考兰本来还想反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垂头放下了手,嘟囔道:“我输了,你带我回去吧。”
独孤臧忽然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又爱又恨又无力。
曾经他卑微慌张过,考兰趾高气昂好似施舍;到后来两个人吵起来闹起来,打得不可开交,好似他这辈子都没可能得到回应;就在他觉得自己狠得下心,真不行没这个缘分就放手的时候,考兰又低下了头,露出细长的脖颈在他刀刃下,眼睛从他鬓角的碎发里看向独孤,眼睛里闪着光,低声道:“你带我回家吧。”
真的是造孽一样的感觉……
妈的,别人都是要这样?喜欢一个人跟刀滚肉似的?
独孤臧一直挺迟钝挺慌手忙脚的,而此刻他忽然觉得无法忍耐似的,松开了手任凭匕首掉在地上,两只手用力到想摁死考兰似的抱住他倔的死不肯低的脑袋,笨拙却又笃定,无可奈何的低头咬下去。
长廊上观战的下人之中,响起一阵女子的小小尖叫,独孤似乎听着旁边有人气的无可奈何的叫出来:“怎么!这年头长得好看的都要去喜欢男人是不是!郎君也就罢了——这!”
独孤臧心头闷笑,却不料考兰猛地睁大眼睛,惊愕的挣扎起来,他又抓头发又挠脸的,独孤吃痛,考兰一把推开了他。
独孤臧气的站在庭院的草地上:“至于么?亲你一下你要死了么?!”
考兰手背猛地挡住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脸居然都红了,裹着红衣的肩膀都在哆嗦,急的直跺脚:“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还把舌头伸进来!啊——你真是恶心死了!”
独孤臧一脸荒唐:“那你以为要怎么?亲吻不是这样还要怎么样?这哪里恶——”
考兰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一点震惊的神情,缓缓放下手来。
独孤臧这才意识到一种可能性,他走近一步抓住了考兰的胳膊,试探性的开口:“你……没跟别人……亲过?”
考兰一瞬间面上显露出茫然和恼羞成怒两种神情来,猛地甩开手,大步朝屋内走去,恶狠狠道:“死刀削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