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微叹,轻声道:“可惜,可惜……”
这句话很奇怪,可惜什么?有何可惜?
赵云与夏侯兰交换一下眼神,正想说什么,就在此时,异变倏生。
王师突然伸手一按案几,整个身体呼地飞起,身在半空,右手往腰带一抹,一蓬光华绽放,直取赵云。
王师与赵云的距离约为十步,但从他跃起,拔刃,到凌空扑击,不过一眨眼工夫。一旁的夏侯兰嘴巴张开,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如果这一击是冲他来的,十成十死定。
田畴的“可惜”之叹或许是个暗号,却无意中说中了一件事——可惜王师选错了对手。
赵云的马槊就在他身后三步槊架上,但王师出手太快,以至赵云都来不及返身取兵器。他所能做的,就是一跃而起,双手执住案腿,挥舞案牍迎向锋刃。
嚓!一点寒芒透案而过,其势已尽,旋即隐没。
赵云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一道匹练自上而下,喀嚓一声轻响,沉重的案牍一分为二。
赵云双手各执半片案牍,呼呼抡舞生风,步步逼向王师。而对手执刃之手仿佛幻化千臂,洒出一片光影。
嚓嚓嚓嚓嚓!大大小小的木片纷飞,眼见赵云手里的案牍越变越小,最后只剩两条案腿。
赵云双手齐挥,案腿如标枪般投出,没入对手光轮中,自然同样变成渣渣。手中无物,赵云只有后退。王师却如附骨之蛆,光刃抖得笔直,直取赵云咽喉。
一个飞退,一个紧追,眨眼间就回到原来位置。
眼见退无可退,又无法转身,而光刃迫在眉睫,映面泛青——这一击,似乎避无可避。
赵云忽尔展颜一笑,双臂展开,伸足向后倒踢槊架。王师神情倏厉,紧蹑的身形一顿——呼!一截槊刃从赵云肩头上方飞过,直取王师。
铮!刃槊交击,光华幻灭。直到这时,方才看清,这道光刃竟是一把剑!
王师与赵云已由极动变为极静,剑槊交缠,各执一端,凛然对峙。
剑槊为什么会“交缠”?盖因王师手里的不是普通的剑——这是一把罕见的以麻钢锻造的软剑,其薄如纸,柔韧如筋,长不过三尺(相当于现在的尺半),宽不过两指,可藏于腰带间,围于腰上。
在汉朝铁质兵器质量普遍不佳的情况下,这样高品质的软剑,一般人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守卫们根本没想到,竟然可以把剑围腰上混进来……
此刻,王师手里的剑,竟如同蛇一样,盘绕卷曲,将赵云的马槊长刃缠得死死地,抽之不动。
剑极短,乃刺杀之器;槊极长,乃战阵之兵。一旦马槊挣脱软剑束缚,王师优势尽丧,恐怕连近身都不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缠住赵云的长兵。
赵云单臂一振,槊如龙吟,挺槊而刺。王师手腕小幅度急遽摆动,并不断后退,以消减马槊上传来的巨力。
同样是一进一退,只不过,这次却是反了过来。眨眼间,王师便退出大堂,绕着并不宽敞的中庭飞旋绕走起来。
交手至此,夏侯兰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扑向田畴。田畴却安坐不动,望着扑来的夏侯兰,只淡淡说了一句:“两邦交兵,不诛来使。”
夏侯兰的拳头已快打到田畴面门,竟尔生生顿住,化拳为指,几乎戳到田畴鼻尖,怒吼:“你算什么来使,这刺客怎么说?”
田畴摇头:“王师乃我师,其行止并不听命于我。足下要杀动手即可,畴乃使者,绝不反抗。”
三国只是内战,彼此间还是讲道义的,象田畴这样有名望的隐士,不做反抗,夏侯兰还真下不了手。此时已有护卫闻声而来,夏侯兰随即命人将田畴拿下。但对庭院里的龙虎斗,却无人能插手。
二人不知旋绕了多少圈,护卫们别说帮忙,看都看花了眼。
急速旋转中,赵云身形陡然一顿,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不红,气不喘,突然开口:“王师可有名?”
王师执剑之手依旧稳如磐石,静静道:“王越。”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