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龙狼军定会出雒,直取陈留,以策应徐州之军。而眼下……咳咳……他们迟迟未动,只是为了等马悍……咳咳……”荀彧卧于床榻,面然苍白,额系青带,双目布满红筋。
“文若稍歇,我只是来看看你,州府政务之事,请勿放在心上。”曹操盘坐于荀彧榻前,握着这位亦属亦友纤瘦的手,难过得目泫欲滴。
荀彧咳嗽一阵,苍白的面孔显出一抹潮红,叹息道:“仲德身故,伯宁失散,彧又落得这般情状,主公身边,怕也只有孝先(毛玠)与休若(荀衍)可以商议……彧近来身体尚可……咳咳,说话不太便利,但脑动心转,为主公分忧,还是勉力可行的……主公但有所询,尽可示下。”
曹操除了感动,哀痛更甚。程昱重伤之后,一路辗转,伤情反复,还没到陈留,就撑不住了……曹操为此让三军重披缟素。
为什么要说个“重”字?因为这已经是近段时间曹军第四次全军缟素了。分别为曹仁、曹休、典韦举哀。最后,终于轮到了程昱。
常言有“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之语,在曹操看来,三将易得,一士难求。这一士,是国士,便如程昱。眼下曹操身边,武将已调零大半,族亲将领。更是只剩下夏侯渊与曹洪二人。谋士更惨,前年谋主戏志才方逝,今岁程昱又撒手人寰,唯一的谋主荀彧又伤了内腑,至少要卧床调理半载,不能视事。
此时曹操身边还算像样的谋士,就只剩下毛玠与荀衍了。而这两人在曹操眼里,实在无法与荀彧提并论。便如眼下这一桩难事,毛、荀二人。俱拿不出令曹操满意的对策。
“龙狼军之事,我已遣使者入雒再上贡献,拜托旧友,能拖一时算一时。想必在马悍返回之前。龙狼军暂不会出关。不过,眼下有一桩事难决……”曹操犹豫一下,接触到荀彧坚定的眼神后,终于道出原委。
曹操败退兖州之后。先后面临三大麻烦,或者说是三面压力。最直接的压力,自然是来自东南面的徐州。或许将来还要加上一个豫州。西面的雒阳,也令曹操如芒刺在背,不知何时这把快刀就会砍下来。
东、南、西三个方向压力已经够让曹操心烦头大了,偏偏在北面还有人捣乱。
谁?张杨。
张杨原本只是声援吕布,也就是喊喊口号,施加压力,没敢真对曹操动手。但当曹操惨败与吕布身死的消息传来,张杨怒了。
如果象历史上那样,吕布死了,曹操赢了,那么张杨也只会是敢怒不敢言(动)。但现在的情况是,吕布身亡,引发张杨愤怒;曹操兵败,又使张杨胆粗。
好吧,不管是从为友复仇的角度,还是为自己这次出兵弄点好处,以平息部属不满,张杨都有必要给曹操一点颜色看。如此方能向老友在天之灵与部属做个交待。
于是张杨渡河,攻入白马,兵围濮阳,洗劫离狐,甚至还打到鄄城,将城外半熟的麦子收割一空。而曹军新败,留守濮阳的治中从事毛玠也不敢造次,闭城不出。结果河内军大有收获,见猎心喜,为祸更剧。
河内军卒,有许多是从白波军与黑山军那边跑来的,劫掠惯了,许久不打劫,这一动手,几乎就停不下来。最后连张杨都有些害怕,急忙收束部属,匆忙渡河,返回河内,留下一片狼藉、乌烟瘴气的一个东郡烂摊子。
曹操回来看到后,那个气啊……老虎落难,连老鼠都敢呲牙了。许褚当场就叫嚷给他一千人马,他去把张杨的脑袋拧下来。曹操几乎就想答应了,但一转念,收拾区区一个张杨,他还是手拿把攥的,唯独顾忌紧临河内的那个“庞然大物”。如果擅自兴兵攻打河内,会不会引起那个人的强烈反弹呢?
答案是,一定会。
曹操犹豫不决,从内心来讲,他很想让士气不振的军队打一个胜仗,重振军心;他还须要给东郡军民一个交待;而下邳之败,他的辎重粮秣损失太多,河内军劫去的物资人口,就益发凸显其重要性……但眼下这个多事之秋,要不要打,能不能打呢?
曹操左右为难,毛玠荀衍也拿不出好办法,于是曹操不由自主来找荀彧了。
遇事不决找荀彧,已经是曹操习惯性动作了。
荀彧听完之后,闭目不言,良久,突然睁开眼:“打!”
“打?!”曹操吃惊不已,“那袁本初……”
“只有一条,必须等马悍回雒阳再动手。”
“这……”曹操既吃惊又迷糊,差点脱口而出说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要打就应趁马悍不在时出手啊,若那恶狼回来,怎允许曹军在雒阳对岸大打出手?
荀彧勉强支撑起身体,低语中夹着咳嗽,对曹操说了一番话。
曹操眼睛越来越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