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薇道:“奇怪薛衣人一生杀戮,为何上天待他如此之厚?有个明珠一般的女儿不说,更生了个宝玉一般的儿子。”
《春江花月夜》一诗陈远早在华山上便已读过,情景交融,浓烈绵密,其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两句更为吟月之绝叹,当时他大为惊赞,曾对李进说过:“此诗可谓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竟孤篇横绝了。”及至蓝玉岛上与云秋心记忆共通,才知这诗竟是个十岁孩童做的,一时神往不已。
魏薇又道:“这位薛宝玉年未弱冠,便已晋阶先天,更是凝练出了剑意,”她瞟了陈远一眼道,“有人赞他乃是继七公主之后,不世出的武道奇才。”
陈远微微一笑,赞道:“很厉害,但说不世出,则过了。”
他却是想到了桃花岛上琴萧论道会中,中原八人,东瀛十余人,尽皆逸脱拔,薛宝玉虽强,却未必能胜过他们,尤其那位楚音公主,几乎与洛青绫一般,可称之为少女大宗师,况且还有云秋心的存在,造化钟其神秀,将来成就更是不可估量。
魏薇继续道:“文武之道也就罢了,这位薛宝玉还精通经济之学,自他接管薛家产业来,合纵连横,奇招妙出,数年间薛家便几与花家比肩,成为江南巨富,潜势力之大,仅在赤尊帮之下了。”
陈远抚掌叹道:“这位薛公子实是大才……”他看着魏薇道:“只是魏姑娘你语气中为甚么总是有种淡淡的讽刺之意?”
魏薇柳眉轻轻竖起,道:“薛宝玉虽然才高,为人却很有问题,贪花好色,狂妄残酷,目无法纪,有才无德!近几年来江南好几宗大案便和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手段高明,六扇门虽然已能确定真凶是他,却总找不到证据,哼!”
她话中大有悻悻之意,将那封信收入怀中,道:“这信多半是他写的,虽说的模糊,总是个侧面证物,我带回去请人鉴定,将来一齐清算!”
张放洲皱眉道:“是哪几宗大案?”
四人开始回走,魏薇摇摇头道:“此乃公门机密……”三人齐齐瞧了她一眼,她似是觉得颇过意不去,转口道:“不过却有一件,可以告诉你们。”
张放洲好奇道:“是哪一件?”
魏薇叹道:“便是二个月前礼部尚书云铮冤死一案……”
云秋心一直微笑静听,此时脸色大变,死死握住陈远左手,直捏的他手掌格格作响,陈远心中杀机涌动,轻轻渡气过去,她心神一清,转脸望向远处。
魏薇似是不曾注意,道:“……诸葛先生力阻此事,督促三司会审,哪知当晚云大人便死在诏狱中,朝野震惊,锦衣卫指挥使6炳难辞其咎,上书请退,皇上不允,命与六扇门细查之,最后却只查到了一个千户,此人曾被云大人斥责过,自称怀恨在心,趁机害了云大人性命,将罪责全部揽过,便自尽了。”
陈远轻轻握着云秋心小手,将杀机尽数内敛,微笑道:“此案如何与薛宝玉扯上关系?”
魏薇道:“事后先生与师尊、三位师叔细推此事,觉背后暗流潜涌,有几股力量在共同推动,薛宝玉便是其中之一。”
张放洲抢道:“我听闻云大人为官清正,门生好友也多,为甚么这么多人想制他于死地?”
魏薇摇摇头,道:“事后云家被抄,云夫人去世,云家二女不知所踪,这变故生的极快,可惜师尊与师叔们当时皆不在京师,只先生一人,却被绊住……云家长女更是似在幕后推手力量交锋下,充往维扬清仪阁,哪知竟被人半路掳走,至今不知所踪……”她长长叹息一声,充满了惋惜愤怒之意,“云家长女之美,已非人间所有,见到她的人,无不被其容光所慑,可惜……”
张放洲哈哈大笑,道:“我却不信,世上有比你还好看的人。”
魏薇似无察觉,怔怔望着远处雪原,喃喃道:“没见过她的人,永远想像不出,世间竟有那样纯粹的美……”
云秋心放下衣袖,道:“云家二女呢,六扇门也找不到吗?”
魏薇回过神来,沉吟道:“据我们调查,云二姑娘似乎身负高明武功,抄家当日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救走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两人武功路数都像是神水宫一脉。”
云秋心微愣,心中道:“妹妹竟会武功么?”她此时仔细回想,觉确实有几分痕迹,陈远轻轻紧了紧她手,道:“神水宫全是女子门派,应该是哪位前辈暗中教她,又将她救走了。”
魏薇点头道:“无情师尊后来曾往神水宫一行,询问此事,阴姬宫主表面虽不承认,话语间却隐隐认下。”
此时已可望见小小客栈一角,陈远问道:“方才魏姑娘说诸葛先生被人绊住,他老人家身为帝师,谁能阻他?”
魏薇犹豫再三,低声道:“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