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宫女念给小公主听,小公主不解问道:“为什么人醉了会哭啊,母后醉了也会哭,太子哥哥醉了也会哭……”
张九歌抱着小公主要走,慕容暐却不让,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只继续道:“我知道我不如故太子,我知道我不如大哥……可这太子,也不是我想做的……我也不想做太子……我只想在父皇还在时,纵歌策马,游山玩水,当个富贵闲人……我只想父皇百年之后,得大哥庇护……继续当个闲散王爷……他们都说……都说太子是国本,要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才是社稷之福……就因为我和大哥一样……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为了母家荣耀,为了家国基业,便把我架在火上烤……可谁问过我!谁问过我!……群臣斥责我,说是直言……父皇母后可以斥责我,说是鞭策……可从前……他们从不会这样对大哥……他们只会针对我……针对我……”说着又大哭起来。
“太子醉了,还不快扶太子回宫!”可足浑皇后听见公主身边的随侍匆忙来报太子大闹御花园,急得来不及梳妆便急忙赶了过来,生怕太子酒后失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太子慕容暐被扶走,可足浑皇后站在原地,眼神凌厉,对跪了一地的人说道:“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若有半句传到陛下耳中,小心你们的脑袋!”说着,赶去了东宫。
九歌知道,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随意杀人。可足浑皇后如此威胁众人,无非是无所倚仗,外强中干。看着皇后背影,九歌脑中冒出一个词:狐假虎威。
回到太原王府,九歌见到段清河等在院中抹泪,便急忙上前拍拍她,在小笺上写到:你怎么了?
段清河见到张九歌,只紧紧地搂住她,任眼泪掉到九歌颈窝之中,许久段清河才缓和过来,对九歌说:“姑姑病重,今日召太医去看,太医说,只恐时日无多……”闻言,九歌心中一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知道此时段清河父亲尚在龙城,燕都邺城,最亲的只有两个姑姑。
翌日,皇后都在宫中宴请官眷,便许清河公主不必学琴,九歌也不必进宫。宴席中,有人奉承道:“我听说,昨日陛下在浦池大赏公主,夸公主年纪轻轻便有大师风范,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在教养孩子方面,皇后真乃我等楷模!”
可足浑氏听着这话,心底颇有些自得,她自是昨日就知道了燕帝慕容俊大赏清河公主之事,不过夸奖公主却是群臣所言,不过也不妨碍她接受官眷恭维。
而吴王夫人段氏,知道这少不了公主少师的功劳,本来少师昨日在宫中应受封赏,但宫中并无半点消息,想来是可足浑皇后故意欺负那可怜孩子身患哑疾,口不能言,想到她是清河好友,段氏便出言道:“确实如此,昨日我也听吴王回去说起此事,说清河公主颇有家姊当年风范。”
“段昭仪当年可谓名噪一时,若非如此,只怕也不必进宫。”与段氏要好的官眷接过话。
“不知皇后可是为公主请了段昭仪为师?”有不怕死诚恳发问。
可足浑皇后听见众人把话扯到段昭仪身上,已是十分不悦,如今听见有人误会小公主为人称赞的琴艺是段昭仪所教授,只干笑着解释道:“非也,公主少师乃是陛下特意为公主从宫外请回来的。”
段氏讥讽道:“原来如此,我们世家大族,教养女儿多是自己亲为,不必假手于人。皇后出身寒门,无力教养公主,请陛下从宫外为公主请老师,也是人之常情!”说着小口喝着杯中的茶,只抿了一口,便吐在了帕子上,颇有些嫌弃。
可足浑皇后气急,却装着端庄不能发难,有些口干,只继续道:“本宫是皇后,要管理整个后宫,为陛下分忧,还要为天下女子表率,实在是无法像诸位王妃一样有空亲自教导公主。幸得陛下体恤,亲自为公主请来百里先生座下弟子,为公主启蒙……”
众人听见百里先生,皆是一惊,窃窃私语,可足浑皇后见状,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松了口气,脸上又盛满了笑意,却不知她自己的话,暗中得罪了好几位王妃。
只听段氏缓缓道:“想来陛下虽对百里先生座下弟子教授公主琴艺满意,皇后殿下因不懂六艺八雅却并不满意,不然,我等怎未听闻昨日宫中有封赏……”段氏还要再说,近处与她坐在一旁的官眷见皇后脸都黑了,忙拉住她袖子让她别再说下去。
“本宫自是要封赏少师,只是如何赏,何时赏,岂容尔等置喙!”可足浑皇后气急,也不再端着,朝众人怒道。
宫宴自然无法继续下去。回府路上,与段氏相好的官眷叹息着劝道:“你素知她小气,又何必当众激她?”
段氏不以为意道:“左右看不惯她装样子,一时没忍住……”却不知一场祸事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