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早在秦嫣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后者的意图,但对其引荐的人是不是有扳倒十三宗门的能力,仍然深感怀疑,不过此刻见到了秦震,这种怀疑已经不复存在。
雷烈并不是迂腐的人,从来没有那种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报仇的想法。刀道是勇者之道,但勇者绝不等于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真正的刀客,从来不会惧怕任何敌人,却也不会傻到明知不是对手还和人正面拼命。刀子本来就是杀人的武器,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背后下刀,借刀杀人,甚至是两面三刀,对刀客来说都不在话下。雷烈以前只是无力可借,只能去依靠自身,如今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就在眼前,而且有心招揽,当然知道该如何表现。
心里打定了主意,身体如标枪一样站立在大厅正中,脸上的神情既不桀骜不驯,也没有半点的谄媚,更找不到一丝畏怯。这样的表现落在秦震眼中,对雷烈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知道吗,我很嫉妒你。”秦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说得雷烈禁不住一愣。
“冰雪圣者曾经说过,我的根骨是大秦皇室数百年来最好的,如果能专心习武,未来的成就绝不会在她之下。”秦震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更愿意登上武道的巅峰,可惜从出生那天起,我的一切就已经被计划好了,为了成为合格的君王,我必须舍弃心爱的武学,拿出大量时间去学习其他东西。”他看着雷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我能够像你一样,可以自由选择想走的路的话,你今天的武功未必会胜过我,所以,我嫉妒你。”
“这世上的人,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对自己正在走的路不满,总是在羡慕别人的生活。”雷烈明白对方说这些话的目的,却依旧忍不住对其好感大增,原本的疏离也消除了许多:“但有的人可以重新做出选择,有的人却不能,既然没办法改变,就不要后悔,不要犹豫,更不要左顾右盼,大步朝前走下去就是,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秦震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却对雷烈的回答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突然又问道:“依秦兄弟之见,我大秦眼下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臣择君,君亦择臣,要想让另外一方认可,不光要有志向,还要表现出相应的实力。秦震这两段话天马行空,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却分别在考验雷烈的心性和见识——他的武功无可置疑,但如果仅限于此,在谋略见识上并无所长的话,最多不过可以充当一个高端的武力,远不能让前者引为心腹。
“分裂,内战。”雷烈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没有新的举措,最多再过几代人,我大秦除了皇室领地,其他地方的人将会只知有诸侯,而不知有皇帝存在,最多再过一二百年,大秦必将因为极度的不公和财富兼并,导致底层的百姓忍无可忍,奋起反抗。”
雷烈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早在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之后,他就已经看出了其中存在的隐患。
大秦疆域广阔,快马从东到西即便跑一年也未必能跑完,中央与边远省份的联系,全靠上古星术师留下的星空之门和传讯水晶,因此一向是分封与皇室直辖并行,除了帝都,行都,以及中央腹地最富饶的四十个行省和西疆,剩下的全属于诸侯管辖。大的占据一省,小的只有一郡,除了定期缴纳赋税和派人服兵役之外,和华夏古代的诸侯国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种近乎割据的局面又为宗门和世家的生存创造了土壤,他们或依附于朝廷或某一诸侯,或多方下注,或干脆自己扶持言人,凭借武力和政治优势,疯狂聚敛财富,壮大自身。大秦的土地人口,有三成五是在皇室手中,剩下的全都被分封诸侯和宗门世家瓜分,自耕农越来越少,小商户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眼下只是依靠开国多年的积累,才暂时维持着太平盛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