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无匹,足以将一个世界劈为两半的剑光毫无阻碍地落在生灵身上,却意外地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就好像遇到干涸海绵的水滴,几乎与对方接触的同时,就已经被吸收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就彻底和屠千界断了联系。紧接着,就在后者的注视之下,这头饱餐美味的生灵的体积骤然涨大了一倍有余,却丝毫没有移动位置,向对手起攻击,或者是让开去路,任由对方通过的意思。
“孽畜,连你也敢欺我!”这一幕落到心志受损,神志已经有些不清的屠千界眼里,俨然就是对手在向自己耀武扬威,面对来自外域最底层生灵的挑衅,加上对雷烈的恐惧导致的巨大压力,终于让这个至高界的存在彻底爆。怒吼声中,无穷的毁灭之力骤然降临,在空中凝聚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向着对手重重劈落下来。
杀戮剑神屠千界,在荡空之前号称毁灭法则第一人,就算此时心神受损,一身实力最多不过挥出一半,全力一击的威力依然非同小可,毁灭之力凝聚的巨剑所过之处,整个虚空都被剖为了两半,只是一瞬间,已经准确命中了外域生灵的身体,结果却和前一次没有任何分别:位于外域食物链最底层的生灵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仿佛植物迎接雨露滋润一样,任凭毁灭性的剑气落在身上,而后毫不客气地将之尽数吸收。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外域生灵的体型再度增加了数倍,一股对未知事物的深深的恐惧,在刹那间攫住了屠千界的心灵,原本就遭受重创的心境,如今更是变作了海上怒浪里的小舟,稍不留神就会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有进无退,生死一搏!”人被逼到绝境之时,往往会爆出惊人的潜能,屠千界晋身至高界无数年,终究不是凡俗的武者可比,最后的关头,居然硬生生地从心神崩溃的边缘醒了过来。下一刻,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倏然从他的身上亮起,将屠千界整个人包裹在内,就那样向着对手撞了过去,一股有我无敌,决战沙场的惨烈气息随之充斥在整个虚空。
这一剑,除了屠千界本身的能量,更包含了他燃烧生命换取来的力量,威能比起其完好无损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已经是屠千界最后的机会,若是胜了,他就能一举摆脱心灵的困扰,重新恢复圆融无缺的心境,若是败了,他将再无翻身的机会,从此以后,彻底失去拿剑的勇气,空有一身卓绝的实力,却连杀死一只小鸡的胆量都不会再有。
“噗!”如同戳破了一个泡沫,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屠千界化身的剑光毫无阻碍地冲进了外域生灵的体内。然而迎接他的,既不是对手猛烈的反击,也不是后者在自己攻击下烟消云散的结果,而是一幕远远出他想象之外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混沌,没有颜色,没有方向,没有声音,也没有时光的流逝,而就在这一片混沌里,却有一个个或大或小,散着微弱荧光的气泡游荡着。借助远常人的敏锐视力,屠千界从这些气泡里看到了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画面: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生命的孕育和陨落,血腥惨烈的战争,喜乐平安的全家福,令人血脉贲张的春、宫,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山银海……这世间的万象,好像全都涵括在了这无数气泡之内。
就在屠千界的心神渐渐被其吸引之际,一个气泡轻轻飞到了他的面前,里面映现出的景象,却令他从心底里感到震惊——那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习武,悟道,晋升至高界,合谋设计雷烈,以至于被后者战败,一路逃窜到外域,不到千分之一息的时间里,屠千界已经从头到尾,把自己的人生重新审视了一个遍,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初的惊骇转变为茫然,最后却定格在了愤怒。
“你说的没错,这个宇宙,根本就一点也不公平!”沉默了片刻,屠千界突然开口说道,神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天不仁,我亦不义,既然这个宇宙对不起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忠于它。”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无比,如同最狂热的信徒在想着自己信仰的神祗起誓:“打破天道,再造宇宙,我一定能够做到!”
话音未落,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陡然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比起屠千界的全盛时期犹要胜过数筹,更是蕴含着一种毁灭万物的恐怖意蕴在内,却和来自毁灭法则的气息全然不同——如果把后者比作代天行罚,堂堂正正执行律法的暴力执法部门,那么前者就是隐藏在黑暗中,不择手段摧毁生命的刺客。这两者,尽管行动的结果相近,本质上却截然不同,更是天生的死对头,屠千界如果就这样出去,百分之百会被毁灭法则当场抹杀。
宇宙法则无所不在,即便是太初和至高两大意志,虽然可以屏蔽对方的感知,却绝无可能连同五大、法则也一同屏蔽,屠千界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所在的这片混沌空间,已经不属于原来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