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道:“岳舵主,你放心吧,我没事儿。”想着刚刚的惊险,心中却也有一丝后怕。如果自己反映稍慢,今晚多半就要丧命在阴景华的剑下了。此人实在狡诈,个性深沉,竟一直隐忍在旁,选择在此时前来偷袭。
岳尚涛道:“刚刚酒喝得多了,倒下后肚子里翻腾的厉害,起身正欲出来呕吐,却听到这边有拼斗的声音,急忙赶过来。正好看到他要出院,顺手给他一下。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也让他不便行动,伺机再擒杀了他。”说着目射寒光,继续恨恨地道:“也好为巩老报仇。”
楚云舒道:“岳舵主尽管放心,这阴景华阴险狠毒,凶残暴虐,早晚定要解决了他,为巩老报仇,也为世间除一祸害。”
岳尚涛道:“既然没事儿,少帮主,我就先告退了。”说罢,躬身一礼,转身退去。
楚云舒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从阴景华叩门暗袭自己到他落荒而逃,不过盏茶功夫,楚云舒却如在生死边缘徘徊,巩老中毒身亡的一幕犹在眼前,自己又险些遭了阴景华的毒手。
万万想不到,阴景华在浣花溪畔独自逃脱后,竟然潜伏一旁,伺机反击,亏得这乾坤真气奇妙无比,竟然能将剑上传来的毒气裹夹在真气里,同身体完全隔离,毒气丝毫没有侵入脏腑,还能用之反击对方。
阴景华确实是一派高手作风,一击不中,即刻远飏,毫不犹豫。
正思索间,脚步声响起,邝威疾步跨入院中,看到楚云舒无恙,站在院中,急忙上前施礼道:“少帮主恕罪,属下护驾来迟,让少帮主接连孤身涉险,有失职守,实在罪该万死。”
楚云舒挥手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又没什么事儿。方雷他们都散去了?梓渝庄情况如何,羽辉阁的人都撤了吧?”
邝威面带羞愧地道:“属下身负保护少帮主的职责,今日却始终是少帮主力惩贼凶,反倒是我们毫无作用,内心实在汗颜。方雷带着三十六卫已经清理了梓渝庄,庄中原只有羽辉阁的三五个弟子驻守,庄内巩老等众弟兄及巩老家属的尸体都已装殓,只等择日发丧。司马晟的踪迹目前尚未发现。”
楚云舒沉痛地道:“巩老及其他死难兄弟的葬礼择日一并办理,责成成都分舵的管事好好抚恤死难兄弟的家属,定不要负了他们,冷了别人的心。好了,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
邝威应声退出院门,自去了。
楚云舒独自凝立院中,心中沉浸在巩忻砚及帮众死难的悲痛中。
羽辉阁为了同乾兴帮争夺各项买卖,四处寻衅,这次又杀害了巴蜀众多帮众,楚云舒心中颇为自责。
帮众的元老多有以牙还牙,力挫羽辉阁的主张,但楚云舒一直没有给予支持,希望能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减少冲突,为此帮中很多人心中不服,认为楚云舒年少无知,缺少决断。
楚云舒本意是要减少武力冲突,维持正常的生意秩序,减少人员伤亡,没想反而授人以权柄,还给了羽辉阁可乘之机,暗中收买、离间乾兴帮元老和帮众。
此次入川,原想借年会之机快刀斩乱麻,惩处叛徒,整理帮务,却成了现在的结果,尽管浣花溪畔大败羽辉阁,但也是两败俱伤而已,乾兴帮在巴蜀的势力大受影响。
如果当初先下手为强,也许就能少死很多人,也许羽辉阁也不至于猖狂到如此地步。
楚云舒双拳紧握,乾坤真气透体而出,在月光的折射下,恍似身上披了一层银沙,银光流转,宛若天神,飘飘欲飞。
身处乱世,强者为王,为了生存,容不得对敌人的半点仁慈。
是乾兴帮不断反击的时候了。
紫竹轩茶楼。
段世昌仍然选择了自己常坐的座位,坐在二楼靠窗子的一角,桌上摆着茶点,手中轻摇着西川扇,悠闲地品着茶。
他非常喜欢这个位置。
这里可以看到茶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不论他是平凡或不凡。有的故事平淡,有的故事精彩,有的故事凄美,各有不同。
他喜欢看着这不同的人,读着他们的故事,胜过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不过,他今天来紫竹轩茶楼,确是要认真的听听故事,听听昨天发生在乾兴帮和羽辉阁间的精彩故事。
“咚咚咚”脚步声响,一人大步上楼,出现在楼梯口处。
这人身材不高,精瘦枯干,双颊瘦削,面黄无须,刚一上楼,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将二楼各桌客人扫视了一遍。看到段世昌,他双目一亮,径直走向窗边,边走边扯着嘶哑的嗓子叫了起来“段兄来得早。路上遇到些事,来迟一步,到叫你久等了。”
“无妨,正好在这尝尝茶,静静心。”段世昌微微一笑,慢声应道。
这名矮个男子走到桌前,颓然向后一靠,倒进面对段世昌的椅子中去,歪靠在椅背上,探手捞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进去,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道:“累死我了,为了能及时赶回来,我把马丢在驿站了,自己跑了一百里回来的,再跑下去,我的腿都得跑细了。”说完翘起二郎腿,悠了几下细瘦的右腿。
“封兄,你又开玩笑了,凭你‘铁翅鹰扬’的轻身功夫,哪里轮到用双脚跑路。”段世昌微微笑道,“这次劳封兄亲自出马,甚为辛苦,在下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他知道一百里路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问题,对方如此说,意在强调此行的不易。
“别的好处就不必了,按约定给我们银子就行了,另外管我几顿好酒也就是了。”矮个男子嘿嘿一笑道,“如果不是路上遇到别的事情,我也早就回来了。”此人倒也爽快,除了嘴上耍贫之外,并没有向段世昌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噢?有麻烦吗?托封兄打探的事情如何了?”段世昌低声问道。他听出对方话中有话,更加急于知道事情的经过。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摸清楚了,一切正常。”矮个男子答道。他深悉段世昌的心意,不再绕圈子,痛快地说出了段世昌想知道的结果。
“一切正常?你是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段世昌看着矮个男子,嘴里喃喃道,似是有所怀疑。他实在想不通。
“没错,什么都没发生,根本没打起来,一切正常,该做买卖还做买卖,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矮个男子强调了一下自己“一切正常”的含义,非常肯定。
“奇怪啊。”段世昌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段世昌是成都府有名的几位富商之一段臻荣的儿子,排名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