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羽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是。”
独孤阎沉吟了一下,忽然似想到什么,转头对桑羽说道:“你可知你将来的主要对手是谁?”
桑羽一怔,抬眼向独孤阎望去,见他看向自己的深邃鬼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寒光,心里没来由的一寒,赶忙低头道:“知道,是冥界的巫王烈震。”
独孤阎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知道就好。巫王烈震被传言说成是冥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而你出道时,冥界还尚未诞生,他的巫术并不一定比得过你。当年你被冥族人所不容,受尽百般屈辱,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正名,只要我们能掌控天下,冥界就由你来当家了。”
桑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点了点头,道:“左使大人请放心,若论巫法,属下有信心战胜烈震。”
独孤阎望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缓缓转过身去,望着一直默然不语的青木绿,沉默了一阵,忽然唤道:“青木护法。”
青木绿微微颔首,道:“属下在。”
独孤阎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看赵寒水?”
青木绿抬眼看着独孤阎,不假思索地道:“他的伤势极重,内腑俱碎。”
独孤阎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摇头,道:“赵寒水这个人心计颇多,极为狡诈,他的话是决然不能相信的。”
青木绿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所受的伤是决然假不了的。刚才他走路时脚步虚浮,步履踉跄,分明是重伤所致。”
独孤阎沉默了一会,道:“难道他就不能是装出来的?”
青木绿愣了一会,随即道:“不太可能。这么多年他都未在我们身前示弱,为何这次却偏偏要假装受伤呢?”
独孤阎的身子仿佛微微抖了一下,片刻之后,只听他说道:“难道韩一啸真有本事能伤得了他?”
青木绿冷冷地道:“不只是韩一啸一人,还有个同是梵天七大高手之一的杨天行。江湖传言杨天行也已修到了太神,他赵寒水修为再高,先后与两位绝顶高手交手也决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独孤阎看着青木绿,眼中有异芒闪过,缓缓地说:“这么说,本座是被他骗了?”
青木绿微微一惊,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很有可能。”
独孤阎望了青木绿一阵,眼中抹过一丝浓重的杀机,然后转过身去继续面对着石壁,负手而立,再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身后,青木绿与桑羽对视一眼,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桑羽安静地站在旁边,向着独孤阎望去,觉得那一个掌握重权的身躯之上,实在背负了太多太多的枷锁,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看得有些不忍,沉吟片刻,出声道:“左使大人……”
说了一半,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没有再说下去,神色间已有了些迟疑。
独孤阎虽然没有转头,但似乎感受到了,淡淡地道:“桑羽,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话旦说无妨。”
桑羽点了点头,随即道:“属下以为现在还不是我们与赵寒水闹翻的时候,光凭我们的实力是无法与梵天的众多高手相抗衡的。为今之计是与他联手对付戚战和韩一啸等人,等到除去了这些眼中刺,再与他摊牌也不迟。”
独孤阎转头看了桑羽了一眼,目中已有赞赏之色,道:“桑护法所言甚是,我独孤阎虽与赵寒水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但一直都没在表面上公开对抗过。天神大人虽然也知道我们两人素来不和,但他更关心的是与黑魔神的争斗,对我们两人的事甚少过问。说起来,我和他的事纯属内忧,在面对外患时,我想他赵寒水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只是,你认为该如何下手呢?”
桑羽沉吟了片刻,道:“以我们的实力与梵天相抗或许有些不足,最好是能争取到四大光明供奉的帮助,则天下可定。”
“光明供奉?”独孤阎皱了皱眉,摇头道:“那四个老家伙一向直接听命于天神大人,我和赵寒水曾几次想拉拢他们都碰了钉子,此刻想要他们来听命于我,只怕绝无可能。”
桑羽还未说话,青木绿就在旁插嘴道:“以前或许是不可能,但现在就不同了。”
“哦?”独孤阎颇为惊疑地问道:“为何?”
青木绿淡淡地道:“现在天神大人尚在闭关,他们四人正值群龙无首之际,我们或许可以假传天神的旨意,让他们为我所用。”
此话一出,独孤阎和桑羽都忍不住为之色变。不过,他们两人均非泛泛之辈,震惊之余,不由沉思了起来。
青木绿冷冷地看着两人,耐心的等待。只是,也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戚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了,你还不回头吗?”,这几天来,这句话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隔三差五地就跑出来影响一番,弄得他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如今,他的眼神又是一阵迷惘,脑海中又浮现出戚战英伟恬然的表情。
那边,独孤阎似乎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看了青木绿一眼,发觉了些须的异样,奇道:“青木护法,你怎么了?”
青木绿惊醒,随即摇了摇头,轻轻一叹,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独孤阎看了他一阵,心里虽感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进而说道:“假传天神旨意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若是真能让那四个老家伙为我所用也是值得的。只是,那四个老家伙顽固得很,只怕不会轻易相信。”
桑羽也点了点头,与独孤阎一道看着青木绿。
青木绿眼中的迷惘渐渐消失,淡淡地道:“他们一向是深居简出,只是纯粹地听命于天神大人,而天神大人将我等解咒后,只召见了左使和赵寒水,期间对你们说的一些话我们其他人都不知晓。左使大人可以以此为借口去假传旨意,他们或许会感到疑惑,却不敢不从。”
独孤阎忽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计甚佳,青木护法果然是本座的心腹大将。”
桑羽听后也是一阵释然,笑道:“别看青木老弟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早就智珠在握,老哥甚为钦佩。”
青木绿淡然一笑,道:“我们先别得意得太早。我能想到此计,他赵寒水未必就不能。我们要先下手为好,否则等我们去晚时,四大供奉早就成了赵寒水的人了。”
独孤阎的心情显然非常愉悦,点头道:“不错,本座马上去办。”过了一会,他忽然又象是想到什么,沉吟片刻,笑道:“只是在我办这事期间,还要麻烦你们两位一件事。”
桑羽和青木绿对望一眼,同时低下头去,道:“请大人吩咐!”
独孤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凤公主仍然流落在外,而且极有可能在魔界的雪月城,你们两人跑一趟,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公主带回来,最好不要惊动韩一啸。另外,再顺便打探了一下光明圣剑的下落。”
桑羽和青木绿齐齐怔了一下,想是太过惊异,一时竟忘了回答。
独孤阎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地道:“这是天神大人临闭关前亲自交代的,你们照办就是了。”
桑羽和青木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石室。
独处一室的独孤阎在桑羽和青木绿走后,忽然低低地叹息一声,走到他一直面对着的那面石壁前,伸手朝上按了一下,但见那面石壁突然向里滑开,露出一个狭小,仅可一人通过的缝隙。
独孤阎看了看四周,闪身入内。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一桌,一椅,一床,便占据了石室的大部分空间,除此之外,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画像。
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画像上画得都是同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虽然姿态各异,但眉目却极为神似。
独孤阎进入室内后,便坐在那张石椅上,默默地注视着壁上的画像,一动也不动。
过了片刻后,他忽然抬手取下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孔,而在那面孔之上,赫然有两行老泪流出。
石室内,回荡着他幽幽的呼唤声:“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