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撇转头。
陈池的目光描摹在她的眉眼上,他知道许霜降的脾气,此时也不敢贸然动手将她的脸扳转过来,只是低柔诚恳地继续道:“霜霜,关于黛茜,给你造成的感觉和我的本意,真的出了岔,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是我的错。我以为把事实讲一遍,清楚就足够,但我没有很好地照顾你的感受。”
白炽裸灯泡悬了好久的日子,灯泡外附了浅浅尘垢,散发出来的黄蒙蒙光线投往窗前,被站着的许霜降和陈池挡住,只得投了一大片灰影在窗前的老木桌上。
许霜降胳膊使劲用力一提,全然不顾陈池的手还搭在椅背上,将椅子又拖出来少许,转身就坐了上去,再探手将桌角的保温瓶拿过来,旋开盖就倒了小半杯水,抬起要喝。
“刚倒出来,冷一冷再……”
陈池话未提醒完,许霜降仰起就咕咚喝了两口。“保温功能丧失了,正好。”她淡淡道,“你有空就说吧,说完后的效果和你的期望值有差距,是正常的。”
陈池瞅瞅她,没发表多余意见,点头道:“我把长凳拿过来。”
许霜降可想嗬一声,还要坐呐?不过,她只是沉默干脆地仰脖子,把杯盖里剩余的两口全喝了,拧上盖,将保温杯抱在手里捂,准备听前夫和他小晴儿的故事。
“摸在上面凉不凉?”陈池将长凳拖过来摆在桌角,刚坐好,见状就要起身,“我给你买了个热水袋,我想你夏天那时候过来,冬天的用品肯定带不了太多。”
“不用了,保温杯是烫的。摔过一回,外表能散热了。”
陈池瞅瞅保温杯,便又坐下。
“前年,”他起头道,把黛茜的名字吞下去,先提表妹顾芳怜,“四丫来问我,她同学失业了,我有没有工作机会可以介绍一下。正好公司的人事部有个空缺,我看在四丫和同乡的份上,叫……黛茜投了一份简历。”
许霜降垂着眼睑听着,陈池顺着她的眸光落点瞧到桌面上的老木头裂缝里,再抬眼望向她平静的脸,想到以前吵时她愤懑地梗着脖子说要一个也能白白送她工作的男人,心头便有丝丝的涩意。
“在这之前,我不认识黛茜。”他说道,“她来了公司后,和我不在一个部门,大家只是日常工作接触。去年,公司需要抽调员工到意大利做项目,财务人事这块由我负责,我推荐了她过去。没有很特别的用意,只是人事部几个人都差不多,但她因为同乡的关系,比别人更熟悉些,她也表达过很想去锻炼的愿望,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我们和工程部好几个人一起去的意大利,公司租了一幢别墅当员工宿舍,条件其实很艰苦,大家混在一起住,蛮挤的。我一个人一间,她们三个女同事一间,其他男同事也是合住,请了阿姨来做饭,三餐一起吃。刚去不是很熟悉,我要求他们不能单独外出,所以遇到休息天,几个人一起出去逛,买买纪念品。我给你和四丫挑礼物,她在旁边,我确实顺便问过她的意见,因为……我是认为,女人在购物上的想法可能比较贴近,特别是那些包的款式什么的,”陈池瞅瞅许霜降,老实道,“霜霜,在我看来,除了大中小装填容量有差别,真的都差不多。”
许霜降没反应,陈池就继续说。
“拍照是出于礼貌。我本身和你一样,不太喜欢把自己放在每一处景点里,所以我发给你看的照片风景多,有我人的不太多,我也没有请黛茜帮我拍过照。不过,黛茜请我帮她拍过照,其他同事也有过,对我来说,就是同事之间行个方便,根本不是想要特地帮谁拍。借钱更没有什么,我是主管,下属买东西正好钱不够被我知道,她又在我挑礼物的时候给过一些中肯意见,帮她刷一次卡只是借钱,又不是白送,换成一个男下属,我也一样会这么大方一下,和她是谁其实没关系。”
“黛茜买了一条丝巾给四丫,我回来的时候请我帮忙一起寄,我本来就要寄礼物给四丫,所以就帮着带回来了。你在家帮我收拾行李,我就只想着怎么把钻石戒子当做大惊喜给你拿出来,四丫的礼物只是叫你放在一边,第二天我拿到公司就寄出去了,没有和你提起丝巾,因为那事和我们没太大关系,而且本身非常小,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并不是存心把我和她给四丫的礼物偷偷摸摸并一道,刻意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