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唇边念叨于于县中看过的告示,李度又说道。
“从古至今读书从来都是凭人自愿,先生设以私熟,学生奉以束脩,焉有官办熟堂之事?可现在,咱们这位左大人却通令全省,兴建什么小学堂,非但强令百姓子女必须入学,咱们那为了办学堂,还将城隍庙的寝殿、正殿和配殿神像统统拆除,改为小学堂,这倒是与其在长沙所作所为有那么点相似,这段真是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啊……”
似嘲似讽的一番话语从李度的口中道出时,言语中似乎对曾经的老师没有过多的尊敬,隐隐的还带着一些不满。好友语气中的不满让王玉林的心思变得有些复杂,眼瞧着快要到长沙了,于是他便轻言提醒道。
“培林兄,你要注意一下,这样的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若不然被外人传到左大人耳中,恐为左大人不喜,毕竟,左大人曾是培林的恩师。”
尽管王玉林的话语看似委婉,实际上却是委婉的提醒着他,无论如何左宗棠都是他的老师,作为弟子的他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言语。
李度又岂不知道好友的提醒,他先是笑了笑,然后摇头说道。
“既便是为恩师知道又有何妨,我与恩师不过只是意见不同罢了,不过,我想,现在这时局,应该还不至于莫谈国事吧,再说如若为人师者皆为的官府的奴才,那这样的老师恐怕也不入恩师之眼吧!”
对于自己的那个老师,李度可谓是非常了解,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才会这般“有持无恐”。
见好友并不理解自己的叮嘱,王玉林便转移话题问道。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长沙了吧!”
“嗯,按上船时问的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差不多就该到长沙了!听说那师范学堂设在贡院,未曾想你我第一次去贡院却是……”
话声微微一顿,李度又摇头叹道。
“这贡院却是没有了!”
湖南贡院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湖南贡院毁于左宗棠之手,李度对会对自己的那位恩师极为不满,他身为湖南人怎能如此?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他甚至想去长沙当面质问老师,但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轮船继续于湘江上行驶着,百余吨的汽船以七八节的航速超越一艘艘木船,尽管现在蒸汽船于官府的支持下正在不断的拓展着航线,但是木船仍然是湘江等江河的航运主力。凝视着那些扬着破帆的木船,李度的眉头紧锁着,想着这些木船也许有一天会被淘汰的他,心思微微一沉,心底却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将来还会淘汰什么?
科举!
突然,在这个字眼于心底浮现出来的时候,李度的心里有如一声惊雷响起一般,只震的他面上尽是惶恐之色。
科举会被淘汰!
难道、难道说这,这就是那位汉督的想法,这就是老师坚持改湖南贡院为湖南学院的原因?
若非如此,以老师的秉性,他又岂会这般坚持?即便被湘人称之“乡贼”亦不改废院之心。对于老师的了解,使得李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先前所想似乎太过简单了,若仅仅只是取消贡院,以老师的性格,其又岂会这般坚持,显然,在取消贡院之外,督府还有更为深远的打算,难道这个打算就是废除科举?
可若是科举被废除的话,将来又如何选官?
选官!
李度不由想到身边那些曾经考取各部学堂,进而被选任为官吏的友人,他们又岂曾经科举正途?而想要考取武昌各部所办的学堂,门槛极底,只需有秀才功名即可,甚至有的学堂仅需童生就可报考,这两年府中用员无一例外的未经科举,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不断的派出官吏,掌握地方,相比于过去,现在湖南地方上的官吏,又有几人是科举正途出身,即便是偶有知府、知县为科举正途,其房内各科却无一例外的毕业于武昌的新式学堂之中,而那些人中的出色者,为知县者更是数不胜数。
“他,他当真要废、要废科举……还有这,这小学堂……”
这小学堂那里是什么“有教无类”,根本就是为废除科举作准备,想到这,李度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嘴唇微颤,默默念叨着。
“这,这不、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