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身上可是有用香粉?”殷修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有些慵懒,孟卿听的一愣,迟疑了一下,抬起袖子闻了闻道:“未曾用过……”
他知道有不少大夫在出诊前会根据所诊治的病患的病情在身上用上一些可提神的香料,但孟卿从来都没有用过。
一是万物相生相克,哪怕是路边再不起眼的一棵野草,搭配上不同的东西就可能成为致命的□□,二则是他也着实是不喜欢那些香料,先不提价格,大多的香料研磨费力,也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磨制。
殷修想想也就不再多说,将头枕在孟卿的腿上笑了一下,“大概是医者慈心,在先生身边,仿佛是真的就平静下来了一样。”
孟卿闻言一愣,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了起来,道:“家父临走前曾留下了一副养身的方子,大概是练习的时间久了……公子若是觉得好,不妨可以试一试。”
殷修颔首,动作幅度很小。孟卿松了一口气,落下了最后一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孟卿每天都会给殷修施针布药,只是殷修的眼睛却一直都不见大好,一直到练了孟卿给他的那个方子之后才算是有了些成效。
窗外已经一片萧索,树上的绿叶已经尽数泛了黄,风一吹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玉兰花早已经败落了,换上了秋季盛开的正好的菊花,颜色大多不相同,一眼看去倒也好看。
这天下午孟卿坐在屋内正在想着他先前所背下的方子,之后一张张的默写在纸上,写了将近十张之后,他才揉了揉额头,将东西整理好放在了一边。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开始得知孟家只剩下自己时的那份惶恐无助已经像是和他再也没有了关系,现在再想想,心里虽然依旧会有些闷闷的疼痛,却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刻骨铭心的感受了。
孟卿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了窗外蓝白色的天空,想了一会儿,在桌子上铺开了一张纸。
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拿起笔墨在纸上轻轻描画了起来。
从前他也给家人画过,可那时他满心都是玩乐,根本没有心思学这些东西,两年的时间足够他的技法成熟,可再也没有人能够站在树下任由他一遍遍的描摹了。
“你画的这是谁呀?”李婉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因为还没有桌案高,她只能两只小手扒着桌子,努力的踮起脚尖看着孟卿在纸上画的东西。
孟卿声音喑哑,有些闷塞,“是家里的人。”
“你哭了呀?”李婉儿歪了歪脑袋,发髻上漂亮的流苏簪子垂到一边,衬得她红扑扑的脸更加的圆润可爱,“你的家人都在哪里?你可以让他们来看你呀。”
“他们……?”孟卿出神的看着纸上的人,有祖父、祖父,父亲……还有年少时的殷修和自己,他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些,画中人的衣着精致,可他却画不出眉眼,“他们已经逝去很久了。”
李婉儿不说话了,抿着嘴想了想,放下手摇了摇孟卿的手腕,道:“你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告诉你一些开心的呀。”
“今天哥哥说要带我出去玩,你既然这么不开心,那跟我们一起去好啦。”李婉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表情嫌弃的不得了,眼神却闪亮亮的满是渴望,“从前哥哥很少出门,他好不容易出去一次的。”
孟卿想了想,看向了桌子上的画卷,道:“好。”
他将画卷卷起,又用纸包裹完好,这才让李婉儿牵着手带他去了前厅。
李婉儿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的笑,“虽然哥哥的眼睛还没有好,不过哥哥跟我说在你身边很舒服……虽然是很舒服,不过我决定就认同你的医术好啦。”
“哥哥今日起来的时候说他可以看到一些光了,只是并不明显,不过这也是一个好兆头对不对?”李婉儿回头一笑,蹦蹦跳跳的到了前门。
“殷修的眼睛如何了?”谢必安回头看了一眼范无救,范无救翻阅了一下魂书,道:“慧极必伤,殷修的眼睛以寻常方法不可能医治的好。那个房子是白占神君留下的,比起人间的东西强不知多少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殷修的眼镜才能见了些光,可想要大好,是不可能的。”
谢必安过去看了一眼,狐疑道:“可这上面分明说殷修的眼睛最后好了……”
只是好了还没有多久,就死在了无名荒野。
谢必安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左右也快到了。”
在门边的孟卿抱着怀里的一副画轴宝贝的紧,李婉儿已经凑到了殷修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只是一下就又松开了,“哥哥,咱们快走吧。”
“不要胡闹。”殷修先行上了马车,和李婉儿仔细叮嘱了一番,孟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是要去万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