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俊丽转身要冲向敌舰舵手甲板时,她发现后路已经被截断,一群武兰军士兵在一名衣甲鲜明的将军带领下击破了分隔线,又把神龙谷军的陆战队员向右舷逼退过去。
“可恶,居然断我后路,俊美,俊俏,我们回去!”
俊丽挥着刀叫道,不等两人回应,已经生生砍下了当面敌兵的右臂,顺势用肩膀撞倒他,再低头扭腰,向左旋出一刀,切在了一名敌兵的胸甲和腰甲之间,赤刀出时,挑出了敌兵的肠子,绝望而愤怒的嘶吼声中,满身重甲的敌兵轰然倒地。
“俊丽小姐,好久不见!”
这声音传来的同时,一个头戴镶嵌有银制家徽的牛角盔的将军挡在了俊丽面前,他的胸甲上涂着耀眼的红漆,腰甲则由紫色和白色的甲片交错编织成,绿色的护手和胫甲上刻有剑形花纹,正双手把着甲刀兵的大砍刀,用那俊朗面孔上黑亮透彻的眸子紧盯着俊丽。
“少废话!”俊丽下意识地叫道,双手运刀迎面斩了过去,金属的清脆撞击后,她看清了那张脸,那张不算很陌生的脸,但她没有丝毫忧郁,立即收刀,再出刀,这富含灵巧性又兼具强大力道的一击又被对方很随意地挡住了。第三击,第四击,还是没有效果,十招之后,俊丽开始明白,自己手上的刀伤不了对方。
“星辰,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只是一味抵挡,你已经看出我的实力了吧,你在犹豫什么!”俊丽在心里狠狠叫道,为对方不全力应战的态度而恼怒起来,刺激着她更凶狠地发动攻击,腰甲上的铁片因为激烈的晃动而“沙拉沙拉”地响起来,与钢刀之间“当啷”不已的撞击声一起构成独特的死亡之曲。
俊美首先发现了自己的主人在一场单对单的拼斗中明显处于下风,便在劈倒当面敌兵后,迅速转到俊丽身边,双手挥动起他的大剑,剑上带风,直直朝俊丽的对手飞去,却被面带微笑的敌人轻松挡掉。
“俊美,不用你插手!”俊丽这么喊的同时,一直护卫在俊丽右手边的俊俏也发现了穿着鲜丽甲胄的星辰,认定他是个大人物,立即一刀砍断了当面敌兵的手腕,随即飞刀如流星般出手,“当啷”一声脆响,却撞在了星辰的头盔侧面,沿着头盔的弧圈滑飞出去,没有伤到任何人。俊俏并没有泄气,第一把飞刀尚未落地,第二把飞刀已经夹在指间,正当她要朝对方胸甲和腰甲间的缝隙发出第二刀时,甲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俊俏脚一移,踩在一把砍刀上,嘶一下滑倒在地,失去了再攻击的机会。
这晃动并非无缘由而生,原来是一艘挂着四位少将旗的麒麟国头等巡航舰靠上了“麒麟战舰”号,一下子登过来两百名以上的武装舰员,相持不下的形势瞬间转为了武兰军的单方面优势。俊丽看到对方的数量骤然增加了差不多二分之一,而与星辰之间的单挑又毫无胜算,只得无奈地叫道:“可恶,我军怎么没人来支援,不行啦,撤退,暂时撤退!”
这时,一小队月兰军的陆战队员冲到俊丽身边,把俊丽和星辰分隔开来,意图掩护俊丽撤退,俊丽并不打算辜负他们的好意,便径直朝本舰奔去。她身后,俊美已经拉起了刚才跌倒在甲板上的俊俏,两人并肩快跑,一下子就追上了俊丽,继续护卫在她左右。
“就这么结束了吗?虽然不甘心,也只好这样,等下次吧。”俊丽安慰着自己,跳上了护墙,正当她跨出左脚,用右脚蹬着护墙顶端要往战舰“神龙战舰”的甲板上跳过去时,忽然感觉到右边的小腿上一阵刺骨的剧痛,脚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如陨石般坠落下去,带着全身厚重的铠甲轰然砸倒在己方的甲板上。
落地的一刹那,俊丽眼前黑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知觉。
在她醒来之前,海兰岛以南的那片海域上,还将有数千将兵的鲜血被供奉给尊神享用,但,那已经不是她能够关心的了。
神龙家族的俊玲,十八岁的少女俊丽,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了接近于永恒的漫长睡眠。
大天历九六七年六月三十日,被称为“南海兰岛海战”的超大规模海战以武花联军主动撤出战斗而告终,双方都宣称自己取得了胜利,天月联军方面是以武花联军先撤退为证据,而武花联军方面则是以己方缴获的十数艘天月军战舰为证据。事实上,大约五个沙漏时的激战过后,武花联军方面有八艘战舰和三艘巡航舰被击毁,六艘战舰被俘,受损的战舰不计其数,阵亡和被俘将兵大约三千八百人,另有六千名以上的重伤员;天月联军方面则有三艘战舰和一艘巡航舰被击毁,十二艘战舰和一艘巡航舰被俘,阵亡和被俘将兵大约四千五百人,另有五千名左右的重伤员。单纯由数量比较,双方的损失不相上下,但天月军方面损失了两员大将:舰队副司令兼本阵指挥官俊丽上将被火枪弹击中小腿后从护墙上坠落,连续数日昏迷不醒,可以算是重伤,另外,负责指挥前阵的天之国三位中将
南海兰岛海战后,天月联军舰队返回月港休整,武花联军舰队则出其不意地趁机将十万陆军部队运载护送到兰之国主岛明兰岛北部的两大港口——云正和罗兰——展开强行登陆,麒麟国天王苏叶。花草邦女王杜生非缫斗婷之从弟,桂月亲王兼右大将杜生吩履纺铝致柿煳逋蛭浠联军从罗兰出发,溯千凤河南下,夺取了兰之国最主要的产粮地区——千凤平原,并一路收集粮草,于七月十二日与天王云的大军汇合。鹿鸣若失陷,兰之国都城明都必将不保,由是,天月军必须立即向派出陆军部队予以增援,同时还要派出舰队,彻底打败武花联军舰队,以截断其陆军部队的补给和后援。
得知以上情况时,俊丽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之前她曾经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虽然其间也在无意识中吞下护士喂的水和粥,由此维持了生存,但就她自己的感觉而言,完全是跟死人没有分别。终于苏醒过来后,她觉得脑子里隐隐作痛,意识也不够清晰,一天到晚依旧只能躺在床上,大半的时间里还是在睡觉,就好像她出生以来从来没睡过觉,全都要在这些日子里补偿过来一样。南海兰岛海战后的第十六天,俊丽终于下了床,由俊俏搀扶着在官邸的后花园里转了一圈,自此以后,才渐渐恢复过来。
这天,已经是七月二十一日,一个难得清凉的盛夏早晨,俊丽醒来后,一边回想起昨晚琳琳来探望自己时说的那些战事进展,一边唤来贴身的使女为自己擦洗身体和头发——她昏迷的那七天里都是俊俏在做这样的事,医生吩咐过,在确认头部不再发痛后才可以下浴缸里泡澡,而且泡澡时还要注意不能让小腿受伤的部分浸水。
“珊姐,醒了呀,头还痛吗?”俊俏揉着散乱的紫发走进来,关切地问道。俊丽昏迷的那几天,她日夜不分地守在俊丽身边,熬得眼睛如玫瑰露一般绯红。这些天俊丽已经渐渐恢复过来,她才得以在俊丽隔壁的房间里睡下,不过睡得比从前还要轻,只要俊丽发出一点点呼吸以外的声音,她都会醒过来照看。
俊丽微笑地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味道醇美的温柔:“娜,你可以再睡一会啊,我不要紧了,这两天头都不痛了。”
“不过你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让人担心……”
“不用担心啦,我自己感觉很好。”
俊丽说着,伸展了一下她粉红色丝绸睡衣外裸露的胳膊,显示自己的力气正在恢复,这时两个使女已经端来了水桶、瓷盆、毛巾、含有药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俊俏道了声:“我也来帮忙”,便从俊丽床边扯了条手绢束住过腰的长长紫发,端过一个瓷盆,卷起睡裙下角,拿过洗发水和毛巾,为俊丽细细地清洗起那原本就柔顺闪亮的美丽绿发来。
俊丽乖乖地躺在那里,不时坐起来,或者翻过身,让使女们能够擦洗身体上各个部分,当使女们快要收工时,俊俏还在那里细心地洗着俊丽的亚麻色长发,一会儿把手浸到泡了洗发水的盆子里,一会儿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小束头发轻轻地一撸到底,一会儿又用浸了清水的毛巾再把涂过了洗发水的发束擦拭一遍,另外,又用专门的洗发手套清洗了头皮。
俊丽换上了新的内衣和一件米色的无袖露肩丝绸睡衣,外罩近乎透明的淡紫色丝纱外裙,又再坐在床沿边让俊俏完成最后的洗发工序,一边还抚弄着俊俏耳边垂下的可爱紫发,轻声说道:“这些天来,都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辛苦你了。”
俊俏微微一笑,凑到俊丽耳边轻声回应道:“珊姐,其实还有一个人比我还想要照顾你呢,只不过他不能做而已。”
“说谁呢?”
“我们的小俊美呀,你昏迷的那几天,他整天地在楼下的祈祷室里为你祈福,三位尊神的耳皮子应该都被他的祈祷声磨出茧来了吧。”
俊丽撅起嘴来,轻轻地在俊俏的小耳朵上拧了一把,鼻子里哼着气说道:“你呀,趁我没力气,马上就来逗我,等我身子好起来,一定饶不过你。”
“好了,珊姐,说说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