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寒临故作冰冷不同,这声音虽不大,却如同冬日刺骨寒风,挟裹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之势,让人自然而然,心生畏惧。
抬眼望去,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剑眉薄唇满脸寒霜,正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披甲挂刀,身形笔挺面色平毅,稳如磐石却又充满杀伐之意。还有一位青衣老道,潇洒出尘,看不出年纪。
还没等一行四人靠近,那个被叶寒临折断手臂的胖子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连滚带爬冲上去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起来:“封世伯,您可要为封大哥和侄儿们做主啊!”
中年男子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封伦面前,眉头紧锁,脸色更冷。
身后老道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起身说道:“外伤,无妨。”
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气,似在强压心中怒火,对着余下几个公子哥说到:“扶伦儿回府上医伤,赶紧滚。”
众人闻言,也顾不得捡地上跌落的零碎物品,一拥而上,扶起封伦,瞬间出了门口,一刻也不敢多留。
待众人出了门口,中年男子缓慢走到叶寒临面前,一双冰冷眸子阴沉打量着他。周身有意无意散发出摄人心神的威严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可叶寒临哪会在乎这些,他是个面对龙威都立而不跪的无知无畏小子,再说还有青依和列御本铭这两尊官二代大佛给自己做后台,此时更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本官乃帝都指挥使封长鸿,报上你的名字家世。”
见眼前少年如此镇定,贵为帝都指挥使正三品大员的封长鸿也不免心中狐疑。这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银发少年,要么是完全不谙世事不知好歹,要么就真的有所依仗,有恃无恐。可他将这帝都所有贵族豪门家的子弟想了个遍,也没想起有这么一号银发蓝眸人物。于是才强压住心中怒火,耐着性子询问。
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差不多见好就收吧。叶寒临虽然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却完全没了平时玩笑戏谑之意。因为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四人,和坐忘境以下那些初级修真者不同,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高手。特别是那个风轻云淡的老道,呼吸吐纳之间竟然完全感觉不到气息流转,全部敛于体内,绝非普通修真之人可比。
既然打不过就认怂吧。他转头望向青依,示意她报出自己身份,将这件事情了结算罢了。可那小丫头竟然依旧托着腮,似笑非笑,一脸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无奈之下,叶寒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小子姓叶名寒临,乃极北域莽州人士,无父无母,没有世家。和妹子二人今日刚到帝都。”特意强调小姑娘是他妹子,没办法,为了自保,这是铁了心要拖青依下水。
极北叶氏?封长鸿在脑中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确认了极北域并没有什么惹不起的叶氏贵族,才放下心来,开口说道:“今日之事,不用问,也肯定是本官那不孝子寻衅在先,小孩子打打闹闹本官本也懒得管。可年轻人,你仗着自己学了些功夫便以技压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残暴狠戾,本官就不得不管了。”
未待叶寒临回答,身后青依已经扑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道:“这位大叔,还要不要脸了?八个打两个,你儿子还是坐忘境高手,而我哥只是一个不懂修行的凡夫俗子。到底是谁在以技压人,以多欺少?至于说残暴狠戾,我哥已经留了手,未用全力,不然你儿子早就废了。大叔,大大方方承认想为儿子报仇出气,没什么丢人,反倒是为人父母应尽本分。可你为了名声,扯出这些牵强理由,只为了对付我们乡下来的可怜两兄妹,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骂人不带脏话,是青依小郡主的天赋技能之一。这番话,从一个小丫头口中说出,在封长鸿听来,更加刺耳。
他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气极反笑:“哈哈,很好,很好。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那本官就随你们所愿,省下诸多借口理由。”
说完他转头吩咐两位随从:“废了他双手双脚,连那女孩,一起押入水牢,关上半个月。”
令行禁止,两位披甲随从,没有一丝犹豫,挟万钧之势,向着“两兄妹”缓缓走去。
这时,突然有清风从门外轻柔而至,那阵风温暖和煦,如烈日下一涌清泉,如寒冬里一炉炭火,让人从心底觉得惬意美好。
风里传来一声幽幽低语:
“这吃相还真是有些难看啊。”
温婉清脆,如珠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