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背着双手,悠然面对自己,他逆着外面明亮的灯光,一时看不清面容。宋佚明白,这一定就是掌门了。
掌门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净室的灯光下,宋佚看清了他的模样,暗暗吃惊。
宋佚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而是……该怎么形容呢?宋佚很清楚,自己眼前之人应当是一名老者,他的头发已全白了,梳理得恰到好处,万成发髻顶在头上,再压一顶金冠,既庄重,又不死板。
掌门穿一身白金色的长袍,玄色外衫,身板挺拔,仪态雍容自在。
一切都符合一门之主的形象。
掌门看上去已是松鹤之年,感觉却并不老,五官明朗,轮廓线条清晰,眉梢眼角的细纹排得整整齐齐。然而,他那双眼睛里,分明还藏着一点少年般的狡黠灵动。
“你……您是掌门?”
宋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掌门挑眉,上下打量着满身狼狈,血腥肮脏的宋佚,半晌,点头道:“是我,看来我跟你想象中的不同,你倒是跟我想得差不多。”
说罢,掌门一抬手:“别傻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宋佚默然,有些不安地在掌门对面坐了下来,猜测他会同自己谈些什么。
室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掌门看出他的戒备和不安,主动打破沉默。
“你对这几张画很有兴趣?”他重复方才的问题。
“啊……第一次看见,就多看了几眼。”宋佚往几面墙上再度扫视一圈,问:“好像少了一副?”
“是的。”掌门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停在火焰那一张上。
“本来还有一张,与这些……”他指指地、水、火、风那四副画轴,“跟这几张成套的,一共五张,不过因为它犯禁,于是就取下来单独收着了。虽说我并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可触碰、不可提及的,然而,我如今既然做了月泉宗掌门,就有身为掌门不得不顾忌的地方,所以,那张图还是不要挂出来了。”
犯禁?
犯了什么禁?又是一张什么图呢?
宋佚正想问,忽然门上传来一声响,只见莫清宁捧着茶具走了进来,给两人奉上茶水和点心,跟着朝两人一颔首,就要退出去。
“清宁啊。”掌门忽然出声叫住他,伸手指了指自个儿眼角、脸颊这些地方,笑道:“你自小就长得俊,幼年时还扮过女孩儿,不过,当年那些胭脂,也没你现在脸上的颜色丰富啊。”
听这话,宋佚一阵心虚,偷眼看莫清宁,发现他并没露出任何惊讶或不满,显然早已深知掌门的性子。
莫清宁微微一笑,道:“是啊,多谢师弟给我梳妆打扮,就是火候还不到家,略粗暴了些,回头我再跟师弟切磋便是。”
“还是不要了。”掌门笑道:“你师弟年轻,难免冲动一些,这件事情你我也有责任,你当师兄的,多包涵吧。”
“是。”
莫清宁点点头,转身离去,室内又恢复了两人对谈的格局。
沉默片刻,掌门朝宋佚道:“不用紧张,我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叫你来谈话,本身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是。”
方才掌门调侃莫清宁那两句,等于不着痕迹地将宋佚对师兄无理的过错抹过去了,这是宋佚没有想到的,也让掌门的形象变得更加有血有肉,和蔼真实了。月泉宗掌门,并非宋佚想象中那种……死板僵硬,高高在上,不容半点冒犯的自负老头。
还是这样比较好。宋佚暗暗松口气。
掌门拿起茶杯,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清幽雅致的香味,目光环视屋内,停在那张最长的卷轴上,道:“这一张是单独的,与那五张不成套,你知道画上是什么意思么?”
“看起来像是对修行境界的描述。”
“差不多。”掌门点头道:“这是从许久之前便传下来的规矩,现在已经少有人提及了,关于修行者等级与实力的规范。”
“哦?”宋佚一怔,竖起耳朵静听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