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卿璇率先转移开了视线,微垂着眼,眸光闪动。“好。”她的手指在被子里抓紧又松开。“我陪你去。”
两人收拾妥帖找上于绍刚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半多,相比于昨晚略显颓废的着装打扮,刮了胡子,穿着天蓝色衬衫和西裤的于绍刚气色要好上很多,跟着他一同走出房门的方奶奶眉目满是慈爱。
“我就住在这附近的方家村,行车大概四十分钟就到。”
石子青想了想便找来服务生,打算租用度假村汽车去,幸而这附近在早期就是旅游景点,据说温泉山庄也是百年老店,交通倒也便利。
开车的是于绍刚,毕竟是他一小就长大的村子,路自然也是熟悉的。副驾驶则坐着方老太,尽管除了在场的师卿璇和石子青,旁人是看不见的。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一路上于绍刚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过于沉重的气氛不由的让石子青浑身不自在,幸而绝大多说却是能听到前方那位老人家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音乐舒缓的缘故,还是心中的大石还未落地的缘故,方老太坐在自家孙儿的一旁,时不时就要说上对方一些小时候的事。
“刚儿这孩子啊,自小就懂事,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打拼,我哩家里有一个果园,是我那死去的老头子在头二十年前弄的,本来想着留给刚儿,但娃儿不要,说什么要靠自己。我就他一个孙儿,不给他给谁哩?”
“后来哇,刚儿的生意似乎做得挺大哩,娶了个城市的姑娘,房子可大了,头几年让我这老婆子去住,我受不了大城市,没待多久就回来哩。前年开发商要我家果园那块地,我身子骨老了,也没精力打理了,就给卖哩。唯独剩下我家后院当年我和我家老头子种的的几棵刚儿小时候喜欢吃的那几个果子树。等着刚儿回来了,就洗给他吃。”
“我和我家老头子喜欢泡温泉,当年泡温泉哪有那么贵哩,刚儿小时候,我和他阿公就领着他去,他也爱那里,后来温泉池被卖了,价格也高了,我舍不得,就不去了。刚儿知道后,给我冲了好多钱哩,但他忙,忙哩,没空回来。我身子骨后来也不好了,然后就不愿走动哩。”
“刚儿懂事,每每过节都给我拿好多东西哩,不过他太忙了,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那孩子就是太要强,和他阿公一个性子。”
“刚儿小时候就出息,每每作业都得小红花,最喜欢家里后院那棵青果树,秋天一到,刚儿就央我或是老头子给他摘下来吃,后来长大了,淘的跟个猴儿似的,自己爬上去吃,当年他从树下摔了下来,后背落了疤,气得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说到这里时,老人摇头叹息一声。
老人一路上几乎都是说那于绍刚幼年的事,也是老人所了解的藏在她记忆力宝贵了一辈子直到往生都小心珍惜的那些事。
两人谁也没有打断老人家说话,听着对方说,听着对方偶尔落下的一句叹息,她目光慈爱的看着开车的于绍刚,尽管对方并不会听见她的声音。
汽车约莫着行了四十多分钟便到了一个村落里,又行了五六分钟,他们在一处青砖瓦房停下。
铁门被锁着,于绍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被粉刷了墙,眼中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就在石子青等人想着莫非这人没有钥匙难道要翻墙进去的时候,对方却在下一刻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铁门。
跟着于绍刚走进门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砖房以及布置整洁的庭院,除了院落内可见的落叶,倒是看不出是有一个月没有人居住。
于绍刚站立了片刻,身体微微僵硬,他的视线看向左边,又重新移到了右侧,眼底是藏不住的怀念和悲恸。
石子青和师卿璇跟在于绍刚的身后,见对方站着一动不动,两人默契的什么也没有多说,而是看向方老太。
老人家的灵魂一直陪在于绍刚的身边。
片刻后,于绍刚走到院落一处主房前,掀起放在房屋门前第三块青砖找到门钥匙开了门。
光从门外灌入,将一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细微的灰尘不安寂寞的在落下的光亮中闪现出本来的模样。
从房内的摆设和规格,不难看出老人家在生前就是个极有条理整洁的人,但毕竟有一个月不曾有人住过,落在窗台和摆设上的灰尘倒是清晰可见。
他的手抚摸沿着墙面,到厨台,再到卧室那张阿婆不肯扔掉的老式的缝纫机。衣橱一旁衣柜上,罗列着有着相架的照片,有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孩子的、也有男孩单独的照片,以及三个人和一对中年人和一对年轻夫妇的合影。于绍刚绷着脸,面上的肌肉几乎可用僵硬来形容。
“就在这个缝纫机旁边小缸下的地里面。”老人说道。
石子青点点头,见于绍刚一动不动,也不知对方陷入什么情绪中的她等了等正要打算和他说,对方却在下一刻顿下,将那个小缸挪开,掀开松动的瓷砖。
石子青一愣,先是看了一眼师卿璇而后视线落在方老太上。
“我就说嘛,这孩子应该记得才是。”方老太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欣慰。
得了,看样子人家是知道,但是不过来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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