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不知过了多久,商徵总算退开一些。她呆呆看着他眼里跃动光芒,忘记了如何出声。
“孤怀着就是这样心思。”
他黯哑声音只有一点点,轻,却仿佛穿得透灵魂。
他说:“十年前是,十年间是,今日也是。”
他手不知何时游离到了她颊侧,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他说:“你说,孤怀是什么心思?”语毕,他眼里竟然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狼狈。
你说,孤怀着是什么心思?
她终于抽回深思试图挣扎,才扬起手却被他一把拽了手里狠狠掰到了身后——
才解脱没多久唇又落入了他口中,这一次却并不是如刚才那样浅尝辄止。浓郁酒味伴随着他身上淡淡檀木香丝丝入鼻,她死死睁着眼挣扎,口中酒味不知何时已经沾染了腥甜,却依旧换不来他半分松懈……
如果刚才是迷惘,此时此刻便是绝望。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绝望。
衣衫上第一个扣子被扯裂刹那,她停下了所有挣扎,包括呼吸。
商徵终于停下了动作,闭上眼缓缓地替她把有些凌乱衣衫整理整齐,再睁眼时,他她唇间留下了一个带着叹息吻。
烛光下,商徵眉眼中藏着太多情绪难以分辨。商妍呆呆看着,没有看懂他眼睛,却他脖颈上找到了一抹眼熟绿,那绿方才动作中摇摇欲坠,倏地掉落了地上——那是她几日前送给安公公暖玉,竟然到了他脖颈上。
又或者……安公公讨要那块玉,本身就是为了他。
商徵松开对她束缚,商妍记得不是非常真切。今夜变故实是太多,多得她已经没有思考力气。只是商徵背影就要消失视野中之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暖玉,喃喃出了一声没有意义轻唤。
皇叔。
商徵二字,于她从来不是简单名字。她惧他敬他恨他信他,却从未向今天这样连灵魂都被碾压破碎——
血肉至亲,他……怎么会?
***
第二日如何到来,商妍已经并不关心,她黎明前终于沉沉睡去,直到黄昏才初醒。醒来时,宫中已经翻了天。小常守床边,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家胸口哀叹:“公主,你可算是醒了。”
商妍犹豫片刻,问:“怎么了?”
小常左顾右盼,良久才贴到她耳边轻声耳语:“陛下不知道着了什么妖邪,把整个宫闱都翻了个遍,要找一块玉。奴婢见了那画像,看模样有些像我们宫里那块……”
暖玉?商妍微微皱了眉,不再言语,趁着小常心事重重地去准备洗漱用具,她才轻轻张开被褥下一直紧握手心。那儿一直藏着,就是她口中所谓“翻遍了整个宫”东西。可是,那并不是他。
这找玉事件终究无疾而终。商徵找玉时候,永乐宫也上下搜索,不过找并不是暖玉,而是毛球儿。毛球儿向来懒,几乎足不出户,可是昨夜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一夜未归。
午时,安公公上了门,带了商徵旨意来。一道圣旨只提了一件事:三日后狩猎场,邀妍乐公主同往。
“我身子不适。”商妍皱眉。
安公公却笑了,他说:“陛下还有道口谕,让老奴问一句,公主不是有贤才需要引荐么?”
商妍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心上烧火却日渐猛烈。贤能……杜少泽。商徵竟然松了口……是因为昨夜事?
安公公道:“陛下说了,若是公主不答,便再问一句,公主身体三日后可以转好吗?”
“……能。”终终,商妍咬牙答。
“如此便是好。”安公公行了个礼笑眯眯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匆匆回头道,“对了,公主那只猛兽,陛下那儿。”
“猛兽?”
安公公憋笑:“那小畜生昨夜尾随陛下,陛下又心神不宁未及时发现,就留了它一晚。”
“……”
“昨夜老奴观陛下神色异样,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安公公正色,“公主莫要嫌弃老奴多嘴,猫儿尚且知道感恩,陛下待公主十几年如一日,公主莫要生福中不知福为好。”
原来,这才是他想说话。商妍听了只是冷笑:“安公公近来倒是做起师长来,他日倒是可以做太傅了。”
谁知安公公却摇头叹息:“公主,皇恩如斯,莫要不知恩。若不是陛下护得周全,公主这时日……”
“退下。”商妍冷道。
安公公神色一变,一时无语。
商妍狠狠砸了桌上杯盏,冷笑:“亡朝不救、举兵入城登帝,不除叛将先杀皇裔,本宫该谢他刀下留命,还是谢他罔顾伦常心怀不轨?!”
“公主不可胡说!”安公公彻底慌了神,匆匆四顾,却一瞬间面如死灰。
商妍顺着他目光望去,赫然发现一袭金锦伫立门口,年轻面上没有半点神情。是商徵。他怀里还依稀有一团包色绒球儿,正是昨夜随他一块儿消失毛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