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仍不能肯定商徵是否真要她性命。这样彷徨中,狩猎日子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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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荒郊。商妍站了那个她曾经觉得是噩梦山林入口,却没有半分之前排斥。她坐马上看着无穷无山林,她身边几步之遥就是商徵。此情此景,称得上是和睦。她想笑,却没有出声,当商徵略微复杂目光一而再再而三落她身上时候,她终于彻彻底底地发现,这个世界疯了。包括她。
“你还好么?”终于,商徵先开了口。
商妍抬头看了他,淡道:“皇叔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商徵神色一怔,似乎欲言又止,终却只是低道:“回宫后,让御医瞧一瞧。那日孤……喝了酒,往后……不再逼你,你……莫怕。”
商妍失笑:“皇叔这是当我吓傻了么?”
也许当恐惧到达极致,反而是另一种解脱。
商徵不答,眉头却锁得紧。他原地静待了阵子,终于策马而去。商妍目送他离开,等到再也瞧不见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没有汗。往常她多看他几眼,多说上几句话,手心就会吓出汗来,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自从那一夜,她似乎就处于一种奇怪状态,和谁说话都像隔着一层棉花,只是对上商徵才清醒过来,锋芒相对。也许……真是病了。
马蹄声渐近,一个惹人烦声音响了起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公主这是喝了鹿血?”
商妍低头叹息,头也不回答:“托将军福。”
“微臣福分向来厚,分公主一点儿。”
晋闻吊儿郎当摇起和他一身银甲完全不搭金边扇,晃晃悠悠勒着缰绳到她身旁。商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那晚上他一身俏丽宫婢装,再想想此人西昭大将军身份,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了口:
“晋将军节操……落了沙场之上?”
晋闻一愣,掩着扇子笑出了声。
商妍并不是第一次进这森林,策马进入时候却依旧还有些余悸。哒哒马蹄声中,商徵不远不近地她身侧,越是深入森林,他目光越发复杂。森林深处,杜少泽早已等候:
相比十几天前,他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枯黄脸上虽然依旧消瘦无比,满脸死气却已经去了一大半。他穿着一件医者青灰衣衫,低头俯身跪道旁,像是一尊温驯雕像。等她和商徵靠近了,他才匆匆抬头,重重一记叩首:“罪臣杜少则,叩见陛下,妍乐公主安康。”
啪。不重一记声响。等他再抬头时,脑门上已经多了一抹红色印记。
“罪臣受人蛊惑,险些酿下大错,请陛下责罚。”
又是一叩首,他额头已然有了些血迹。
商妍听见了自己心跳,比零星马蹄声还要纷乱上几分。啪。又是一记声响,可是马上那个人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静静看着地上匍匐臣子,看他鲜血混着泥泞染得地上青草成了褐色。
第三记,第四记……三十,四十……九十。
商徵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庙宇大殿上金镶像,从眼神冰冷到了每一缕发丝。也许这便是帝王,他面前天下苍生皆为蝼蚁,再鲜红血都不能换回他半分怜悯。可怜了杜少泽,鲜红血顺着他脸颊滑下。恐怕再磕上片刻,他这半条捡回来性命也会白白搭了进去。
“罪臣,罪臣……”
杜少泽已经不知道磕了多少头,他眼神已经满是茫然。
商妍静静看着,忽然发现自己是替杜少泽做了一个愚蠢而又自私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会让他把所有尊严都赔进去,却仍然没有一个好结果,而且这一切根源只是因为商徵!她咬牙看着,终于忍不住跳下马,粗鲁地截住了他叩首下俯肩膀——
“公主……”杜少泽沙哑声音透着迷茫,那一抹血却鲜亮无比。
商妍扶着他肩膀回头看商徵。僵持。
良久,寂静山里中终于响起商徵极轻冷笑声。
他说:“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