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只剩兄妹二人。
微娘另一边桌上拈起一颗蜜饯,却没放嘴里,只手中捏着:“哥,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留下沈杀?”
虽然顾三思没明言,但她与他是双胞兄妹,他内心中对沈杀有极强烈抵触之意,她感觉得到。
顾三思没有说话,就微娘以为他要沉默到底时候,他才开口:“这人身上煞气太重,又来历不明,留府里过于危险。”
“煞气重么?这个我倒不觉得。”微娘道,她确实没感觉到。比起前世那个冷漠冰寒沈杀,现这个已经相当柔和了,虽然依旧寡言。
顾三思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来历话,他已经说过了,我看不像假。那些人牙子手中买来下人亦不见得个个身家清白,是什么来路不还是上下嘴唇碰一碰事儿。”微娘继续道。她知道自己话很有些强辞夺理,但是沈杀她必须留下,不为别,只为她计划。
“妹妹若是觉得妥当,便留下吧。只是平日里让他外门儿里,我私下里叫人多盯着他就是。”顾三思道。
微娘一笑:“哥哥确定盯着他人不会被他现?”
顾三思一顿。
微娘整张脸上眉眼都舒展开来:“好啦,哥哥,我知你是为府里安危着想。只是你也知道,这么大府,现只你我二人,我虽已及笄,你毕竟尚未束冠,多份力量总是好。”
顾三思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微娘和他又闲话一会儿,这才离开了翠竹院。
一路上见到下人们都远远地对微娘行礼,她伸手拉了下身上斗篷,眼睛眯了起来。
沈杀,沈杀。
上一世,你是三皇子利器,为他扫平皇帝宝座上种种障碍。
这一世,你就当我顾微娘手中利器,为我复仇出一份力罢。
一阵风吹过,她身上寒意似乎有些加重。自从重生之后,长剑贯身冰寒之意便似乎刻了灵魂之中,让她总是有一种濒死错觉。
这样也好,免得她活得太安逸,忘了还有前世种种血海深仇。
微娘脸上笑意不变,只牙齿慢慢咬紧。
到现为止,计划施行得算是顺利。虽然为了不让兄长起疑,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但沈杀已经被她找到,并且抢先一步放府中,有他,她以后行事当会方便许多。
目前重要事情,当是与二婶抗衡。守住长房产业,让兄长一世安乐,她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至于沈杀……她带他回来时,打定主意要让他与三皇子同归于,可每次面对顾三思时,她那份决心总有些动摇。
不为别,她只怕今世复仇会连累到兄长,如果真那样,她宁愿放下仇恨,一个人受折磨。
她脚下越走越,溶月开始尚能勉强跟上,后不得不小跑起来,不由开口提醒道:“姑娘,姑娘,慢点儿,小心脚下,慢点儿。”
转弯时候,一个丫头正迎面过来,看到微娘,她忙惊慌躲闪,猝不及防下竟摔了一跤,手中端着匣子落到地上。
“瞎了眼么?乱窜什么?”溶月走上前喝道。
那丫头眼圈一红,将匣子捧起来站好,一叠声地认错。
微娘看到她脸,心下一动,道:“你是秋谚?”
秋谚是府里买来粗使丫头,前世因为手脚利落,被一路提拔上来,后成了微娘房里三等丫环。
只是后来微娘才知道,她这个丫环是被二婶收买了,很多有关她消息都经由秋谚手传到二婶那边。
果然是家贼难防。
秋谚惊讶地看向微娘,她没想到姑娘竟然记得她名字。
“是,奴婢叫秋谚,现花房里做事。”
微娘俏脸上带着一丝温柔亲切笑意,看向她手中匣子:“这是什么?”
“回姑娘,这是花房刘妈妈要匣子,花房里面花枝分了岔子,刘妈妈说要剪些下去才行。”秋谚道。
微娘上前握住她一只手,放眼前细细地看,眼看着上面满是被花枝花刺弄伤细小伤痕,轻叹道:“这么漂亮一双手,弄伤了真是可惜,我房里丫头尚不够用,看你是个伶俐,不若就到我房中吧。”
秋谚猛地抬头,失声叫道:“姑娘?这……奴婢多谢姑娘!”说到后来,满脸掩不住喜色,手上匣子险些又掉下来。
能贴身侍候姑娘,至少也要被提成三等丫环。她现不过是花房里打下手粗使,这一下有了极大飞跃,估计府里没哪个人再有她这般好运。
微娘心中冷笑。
二婶那些棋子,当然还是放身边才安心。日后她会通过这些棋子,给二婶时不时送几份大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