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沐寂北再次道:“我娘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暴戾:“当年,沐正德接连娶了数个女人,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处处陷害凉儿,纵然凉儿聪慧,能够洞悉她们的阴谋诡计,却从不对她们下手,而沐正德竟然也一直无动于衷。”
沐寂北微微蹙起眉头,若不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听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话,自己还真要把沐正德当做是多么十恶不赦的男人。
“直到后来,青国公主连同柳芝兰暗中策划,设计要让凉儿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我才终于出手。”男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将计就计,同样给母亲下毒,却对母亲不会有所伤害?母亲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所以她避过了青国公主和柳芝兰的毒,却没有避开你的?”沐寂北反问道。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于沐寂北的聪慧,苦笑道:“相差无几,却也并非如此,你娘本是岛主的女儿,身份尊贵自不用说,可却跑了出去与外面的男人相恋,这本就不被接受,所以她便与岛上脱离了联系,我曾偷看过她几次,却都瞧见那些女人竟然在刁难她,放心不下,便将曾经在岛上照顾她长大的乳母和丫鬟派给了她。”
沐寂北眼色一暗,那也就是说这毒并非是柳芝兰和青国公主所下,而是这乳母和丫鬟,当年楚凉并没有告诉过沐正德她的身份,所以即便是带来了两个乳母和丫鬟,沐正德也无法怀疑到两人的身上去,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假意,时间久了,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乳母和丫鬟对楚凉无微不至,事事尽心,沐正德又怎么会不放心。
可偏生就是这两个人,听从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安排,偷梁换柱,将计就计,设计出了一场楚凉难产而死的意外。
“原本,当时也是要一并将你带走的,可是你实在太小,我怕你承受不住药性,只能暂时搁浅。”男人开口解释道。
沐寂北没有说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复杂,这个本该被她叫做舅舅的男人,深爱着自己的母亲,这份爱让人动容,可也正是他的爱,却让自己的父亲痛苦了二十年。
“我想,凉儿出事之前,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只是她怕我伤及沐正德,又担心我会再用别的法子伤害你,所以明明察觉了一切,却还是没有揭穿。”男人神色痛苦。
沐寂北有一丝哑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骨子里竟然也有着这样一种决绝。
“所以即便是你给她服下了解药,她却也始终不肯醒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沐寂北沉声道。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那俊美的背影却十分孤寂,沐寂北看着看着心中却猛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竹。
“你…”沐寂北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白竹笑笑:“他是我父亲。”
“那…你母亲?”沐寂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竹打断了:“我们出去说,这里面温度太低,对你不好。”
沐寂北点着头,跟在了白竹身后一路走了出去,许是因为一瞬间接受了太多东西,又有着太多疑问,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不过冷静下来,她知道,白竹肯定不会是楚凉的儿子,可若不是楚凉的儿子,便是另有母亲。
可那个男人如果真的有那么深爱着楚凉的话,为何又会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我的母亲是岛上大族一家的小姐,是个被宠坏的女子,脾气有些暴躁,风风火火时刻都能把人燃烧,但她却也善良单纯,直到遇上了我的父亲,楚墨。”白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开口。
两人在宫殿里缓缓走着,沐寂北没有打断,只是安静的聆听着。
“只是这一切,都在她遇见了楚墨之后而变了,她爱上了楚墨,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样,她开始疯狂的追求起楚墨,只是楚墨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的母亲,他的姐姐,楚凉。”白竹语气很淡,阳光下的他有着莫名的伤痛。
“楚凉走后,楚墨暴躁了很久一段时间,母亲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纵然如此,却受到了这个所谓深情男人的冷嘲热讽和羞辱,他甚至把大家出身的母亲看的比娼妓还要低廉,但是一向不肯吃亏的母亲,却都无声的忍下,甚至从不和别人提起。”白竹闭上了双眼,自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情景才越发变少,可是纵然如此,小时候那声声羞辱,却永远也难以忘记。
“楚凉走后,老岛主便无心管理诸事,将岛上的事情交给了楚墨,楚墨又年轻俊美,是下一代的海王,自然有无数女人要讨好他,他依旧冷着性子,将那些女人羞辱个够,却不会碰她们一下,不过值得一说的是,渐渐的,他也习惯了母亲陪伴在他身边,那些冷嘲热讽渐渐少了许多。”
沐寂北心中一沉,想来这些都不会是美好的回忆:“今天我也有些乏了,剩下的不如明日再说?”
白竹没有理会,继续道:“可母亲的优待却遭来了其他女人的嫉妒,她被设计穿上了楚凉的衣服,而有人又将楚凉的东西砸尽来嫁祸于她,于是,楚墨大怒,以为母亲是个下贱的女子,用尽手段,不过是想要爬上他的床,于是,他便强要了母亲,母亲本想解释,可是瞧见他的样子,心灰意冷,再不肯多言。”
“从此母亲被幽禁起来,再不准踏出宫殿一步,却不想,竟然有了我。”白竹轻笑道。
沐寂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谁都没有错,爱也好,恨也罢,都只为一个情字。
楚墨爱着楚凉,所以对其他女人视若无睹,而白竹的母亲却又爱着楚墨,甘愿备受欺凌,可偏生命运捉弄,阴差阳错,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说起来,让人忍不住唏嘘。
“那你母亲?”沐寂北小心的反问着。
白竹垂下眸子:“母亲一直呆在那座宫殿,不曾出来,楚墨曾撤下过守卫,可是母亲却再未踏出过那里一步,后来,楚墨也曾去看过她两次,可是她却不肯再见。”
哀莫大于心死,想必就是如此,白竹的母亲已经对楚墨心死,即便是爱着,却画地为牢,再不肯出来,想必是因为真的爱了,也真的痛了,否则曾经那样一个风风火火,性格爽朗的女子,到底要怎样才会一点一滴磨平棱角,又是是要怎样的坚持,才能独守深宫的寂寞十余载。
“也许。有朝一日,有情人终能眷属。”沐寂北看着远处的火红的落日,缓缓开口。
白竹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她,最终轻道:“但愿如此。”
岛主楚墨给沐寂北所安排的房间极其奢华,似乎已经准备了许久,琳琅满目的珠玉晃让人睁不开眼,水晶珠帘垂在门前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夕阳的光芒透过珠帘照射进来,洒在一方软榻上,推开窗子便是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一望无垠,让人的心胸都开阔了起来,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慵懒和安逸。
沐寂北静静的走在房间里,就像是走在一方幽静的古道上,明明是如此奢华的宫殿里,却能给她一种宁静,澎湃的海让人莫名的安定起来。
手指轻轻流连在每一串珠帘上,最终站在了窗前,殷玖夜,你在哪呢?可找的到我?
站了许久之后,直到冷风吹,月笼寒纱,沐寂北才终于动了。
她相信殷玖夜一定回来寻她的,而如今她所要做的便是在想办法让殷玖夜找到自己。
沐寂北在这里住下了,衣食住行都精致的无可挑剔,楚墨早早就将一切都打点的很好,而沐寂北也改口问他叫舅舅,这明显是让他高兴了不少。
沐寂北每日便四处走走,一面看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色,一面则是为了胎儿的健康,这个孩子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她要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除此之外,偶尔她会去看看楚凉,在楚墨不在的时候和她说一说这些年沐正德的事情,白竹倒是总来看他,楚墨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每一个夜晚,沐寂北都会让人放烟花,她相信,也许一日两日殷玖夜不会察觉,可是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明白。
沐寂北坐在庭院中,白竹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袍,坐在她身旁另一边的椅子上,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盛放的烟火。
沐寂北手中端着温热的茶盏,靠坐在椅背上,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真美。”
白竹欲言又止,其实他想告诉她,楚墨一定会察觉到沐寂北日日这么做的用意,可是他却还是如此纵容着她,一定早有计划。
楚墨对她是极好的,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也许是因为那张酷似楚凉的面容,楚墨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疼爱至极,在她面前一直都很温和,偶尔会流露出几分悲伤。
可是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有多硬,这个男人的手段又有多狠。
若是殷玖夜真的来了,只怕是九死一生,不过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依照他的了解,殷玖夜是一定会来的,若是将自己的忧心告诉给北北,只怕会徒增烦恼罢了。
此刻的殷玖夜依旧站在床头,这几日他就像是雕塑一般,夜夜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头,一个人不知在看些什么,好似就要乘风归去,让人忍不住心酸。
他还是将自己收拾的好好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胡茬,发丝整齐也不见凌乱,日日准时用餐,唯独夜里不去休息,就这样站在船头,一站便是一宿,任由刺骨的海风吹打在他的身上。
若说有什么稀奇的,大抵就是他的几件衣裳,反反复复都是沐寂北为他所做的那几件。
有一日,殷玖夜不在房中,有丫鬟擅自动了殷玖夜的衣物,将殷玖夜的衣物拿去洗了,却不想这几日一直平和的殷玖夜却突然像疯了一样。
发疯般的开始找起自己的衣服,三更半夜不知闯了多少人的房间,最后得知一个丫鬟将他的衣服拿去洗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便将丫鬟丢进了海里。
船上的人都不敢再去触碰他的东西,所有的衣物他也都是自己经手,决计不会让人碰上一下。
还有便是出来时,他所带着的那块刻着沐寂北名字的玉佩,总是喜欢放在手中不断抚摸着。
有一日,傅以蓝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是初二送给她的,她正开心这木头开了窍的时候,却一把被殷玖夜紧紧掐住了脖子。
吓的初一等人都围在一旁,提着心,不敢说话。
初二更是红了眼睛,可是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主子的对手。
傅以蓝吓的不轻,看着那双浅淡的眸子,只觉得自己离死亡竟是如此之近,面前的男人中根本没有自己,不,应该说什么也没有。
脸色一点点涨红,傅以蓝只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伸出手不断的挣扎着,手中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
而在这个时候,殷玖夜却突然松了手,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块玉佩。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块玉佩同沐寂北的那块色泽极为相似,殷玖夜以为那是沐寂北的东西,才会如此动怒,直到玉佩掉落在地上,却发现上面没有刻着自己的名字,才知道,那不是。
船上的气氛就这样诡异着,人们都在私下说,曾经英明神武的太子疯了,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初一几人气的不轻,可是却也难堵悠悠之口。
船一日复一日的在海上航行着,直到殷玖夜瞧见了那盛大的烟花,船便确定了方向,便是那烟花所在的位置。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船却风雨无阻的向着那个方向行驶。
在行驶的路途中,曾经遇上过大雨,船手曾经提议要在一个小岛上停靠一晚,毕竟众人在水上漂了许久,也都有些想念双脚着地的感觉。
可是船手的话还没说完,殷玖夜的刀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开船。”
船手吓的二话不说,再次出发。
可一名副手却是道:“不行,今日夜里也暴雨,此处多漩涡,若是夜里前行,很有可能会遇难。”
殷玖夜黝黑的眸子看向他,他便有些瑟缩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积聚了勇气,正要再次反驳,殷玖夜却是一刀捅进了他的身体,却又没有要了他的命。
男人在海水里挣扎着,可鲜血蔓延在了海水里,不一会就勾勒出一片鲜红,后来,血腥气散发开来,吸引了不少鲨鱼,撕扯着将男人吃掉。
众人在看见这血腥的一幕后,吐的连胆汁都出来了,更是有不少人呼喊着。
海洋远比陆地来的要神秘许多,加上那无法探寻的暗礁,突然而至的暴雨,没完没了的漩涡,众人的对海洋的恐惧远远要比陆地更多,所以不少人都被那一幕吓的脸色惨白。
可殷玖夜却看着被鲨鱼吞噬殆尽的尸体,缓缓吐出三个字:“真幸福。”
船上的人都隐隐避开殷玖夜,殷玖夜若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也再也没有人敢反驳。
初一几人也都试着靠近,可是男人却并不理会他们,除了每次商讨船前行的方向以及和沐寂北有关的话题时,男人从不理会他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是那么陌生,就好像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让初一几人除了替他心疼却别无它法。
看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烟火,殷玖夜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北北,我知道,你在这里。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两人头顶盛开,倒映在同样黝黑的两双眸子里。
“主子,前方都是漩涡,还有迷雾,似乎是岛上的人布下的屏障,如此贸然,我们根本没法进去。”初一开口道。
殷玖夜收回看着烟火的目光,看了看前面的海面上,果然,在迷雾之下,处处都是漩涡。
殷玖夜正要开口,奇怪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那浓雾忽然散开,海面上的漩涡也渐渐消失。
船只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的便停靠在了岸边,众人下了船之后,纷纷压抑于这里的奢华,虽然是黑夜,却美的不似凡尘,让人忍不住留恋,不想离去。
可是刚一下船,却有人将他们拦住了,一名黑衣侍卫开口道:“太子殿下,岛主说若您想要见到太子妃,必须一人前往。”
殷玖夜颔首,手指却微微蜷缩了起来,北北,你真的在这里么?
初一等人则是心惊,这个男人的武功竟然超过了他们几个,他们根本察觉不出对方的级别。
可是看着殷玖夜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们根本放心不下,很快便动起手来,打算冲进去。
还岛上的侍卫很快也动起手来,可越是动手,初一等人越是心惊,自己一行人在这些人手中根本讨不得一点便宜,只这交手的片刻,便已经呈现败势。
初一心下一沉,若是沐寂北真的是这些人带走的,那么也就难怪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想不到海岛上的小小侍卫竟然就如此厉害,那么若是真正的高手,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想到孤身前往的殷玖夜,初一的心顿时沉了不少,却是劝阻了动手的一行人,不要再硬闯,因为这样下去,他们不但进不去,还只会受伤。
殷玖夜跟在一人身后,男人却把他领到了一处广场,从广场正中开始,一条路一直通向宫中的大门。
上首是一方高台,而高台上有一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正是在和猛兽决斗的人,看台下的观众们兴奋的嚎叫着,发疯的嚷着:“吃了他!吃的他!”
侍卫面无表情,对着殷玖夜道:“太子妃在宫里,若是可以在这里取胜,那么你便可以向里走,一直走到尽头,便是皇宫的大门。”
说罢,侍卫将手中的号码牌交给了殷玖夜,转身离开。
这是岛国为勇士的所准备的,更是为权贵所准备的,若是能够通过这第一关,便会得到应有的奖励,而越是向里面走,所得到的奖励也就越发丰厚,当然,你也要有命享才是。
没多久,台上壮硕的男人便被笼子里的猛兽所吃掉了,而台上的侍卫所念出的下一个号码牌,正是殷玖夜。
殷玖夜缓缓走上高台,进入笼子后,门被锁上,活的只有一个,不死不休。
只是让众人惊愕的是,以往只有一只老虎的笼子,此刻却足足有四只,而对面的则是一个白皙俊美的好似妖孽一般的男子。
台下寂静了一瞬后,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老虎嗅到人的气息,很快就冲了过来,四只老虎的吼声此起彼伏,下面买注的人不停的喊着价钱。
殷玖夜缓缓抽出剑鞘里的刀,染血的双眸看向几个畜生,很快就动了起来。
四只老虎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日被殷绡困在山下,不知要杀光了多少猛兽。
其实纵然是放在这岛上,殷玖夜的武功也是极高的,毕竟白竹到底还是被当做少主来训练的,殷玖夜同他不分伯仲,倒是可以看出少有敌手。
很快,一抹寒光闪过,众人尚未来得及看见激烈的争斗,便发觉了一只老虎已经被斩掉了整个脑袋,没人知道那细长的弯刀,是怎么一下子就将皮糙肉厚的虎头给斩下。
其他三只老虎闻到了血腥气,一时间更加凶猛,可是男人却好似鬼魅一般,没有激烈的争斗,全场也尚未掀起*,三只老虎便纷纷毙命。
男人身上染上点点血迹,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狼狈。
沐寂北看完烟火,便回到房间,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皇宫里的宫殿大多建造的很高,不少都有两三层左右,楚墨将整个一座宫殿都给了她,每当夜里,她总是会来到三层,打开窗子,便能瞧见几乎整个岛屿的夜景,在迷离的灯火之中,格外的璀璨。
沐寂北在窗口站了许久,却发觉远处的广场上似乎十分热闹,隐约间好像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心头一紧,仔细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在人群中来回搜寻了几次,却依旧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上。
而此刻的殷玖夜已经走到了下一关,正在同五个高手过招,这五人,每一个人大约都有三四十年的功力,加在一起,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很难抗衡。
可就在交手中,他不受控制的看向远处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是那个窗子,却始终紧闭着。
沐寂北在对殷玖夜的思念中,渐渐睡去,次日一早,进来伺候他梳洗的丫鬟一面走进来,一面和另一个丫鬟道:“你听说了么?勇士场来了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而且似乎都已经闯到第四关了。”
“你说真的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闯到第四关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才不是怪物呢,我昨天亲眼看见他,美的像是个妖精,你们绝对想象不出来他到底有多俊美,比起我们的海王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几个丫鬟议论的声音传到了沐寂北耳中,沐寂北的心紧紧揪起,难道。难道是他来了?
满腹心事的想着丫鬟说的话,回过神来后,一面梳洗一面试探道:“勇士场是什么地方?”
“勇士场是我们海岛上为勇士所设的决斗场,从广场中央一直延伸到皇宫,只要能够从广场中央走像所连接的皇宫大门,那么便可以求得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一个丫鬟解释道。
“任何?”沐寂北反问道。
“是的,不过从古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够走到皇宫大门,不过每闯过一关,便有相应的奖励,所以即便不能闯到最后一关也无妨,一样可以享尽荣华。”丫鬟说起来十分有兴趣,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沐寂北的心沉下不少,从古至今未有一人能闯过,便可以想象,这条路,到底有多难。
忧心那个男人会不是就是殷玖夜,沐寂北即刻开口道:“昨日有人闯到了第四关?那个男人相貌如何?”
“啊。那个男人长的特别美,皮肤好细好白,双眼发红,像是一头猛兽,周身带着压抑的气息,奴婢从未见过那么美又那么厉害的男人,不过也不知怎的,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不等丫鬟的话说完,沐寂北终于回过神来,是他!一定是他!
沐寂北连鞋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却忍不住落泪,心中懊悔,昨晚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可偏生她却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出现了幻觉,谁曾想,一切竟然是真的。
一路跑到了勇士场,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弯刀拄地,紫色的衣袍被利刃划成血迹斑驳的布条,破烂不堪,却随风摇曳,男人的黑发被微风吹起,吹打在男人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独那双眼,好似经过鲜血的淬炼,幽暗之中闪烁着来自地狱的火光,就像是红莲业火一般,能够灼烧一切。
再看去,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有着着无数伤口,皮肉翻飞,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成紫黑色,男人摇摇晃晃的站着,手中的刀依旧紧握。
这一路上,已经躺了许多尸体,有人,有猛兽,鲜血像是诡异的图腾,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幽冥之花,浓重的血腥气刺鼻,让有着身子的她几乎想要作呕。
沐寂北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离男人的背影,穿过茫茫人海,一步,一步走向看台。
殷玖夜如今所面对的,是两名有着七十年内力的老者,可是很明显,经过一夜的厮杀,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者一掌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胸口,殷玖夜整个人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鲜血,沐寂北的心钝痛,泪珠模糊了眼眶,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刀,血流不止。
众人一时间都寂静无声,这个夜晚,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杀戮,不同于以往的嗜血,此刻,他们却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男人的承受里显然还有,单手握拳,支持地面,另一只手拄刀,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风中的杨柳,随风晃动着,却带着说不出的鬼魅。
可那孤傲的背影,在沐寂北看来,却是那么让人心痛,恨不得紧紧抱住他。
沐寂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滚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红着眼,光着脚便跑了上去,侍卫们看的专注,一时间却忘记了拦着。
“殷玖夜。殷玖夜…”沐寂北双手扣住栏杆,哽咽着。
男人的身体一僵,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可似乎却只有这痛,才能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他还活着,不是有人说过,*上的疼痛可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依然难以喘息。
他的北北在哪呢?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像是在黑暗中打转,再也找不到那个带着光明的出口,像是一只困兽,时间愈久,便会愈加发狂,直到饮着自己的鲜血,一点点的将生命耗尽,他才会得到解脱。
男人转过身后,看见紧紧扒着栏杆的女子,那双布满血雾的眸子渐渐清明,闪过一抹动人的温柔。
众人纷纷愣住,他们瞧见了这男子的俊美,也见过了他的残忍,更看出了他的果决,可是这一刻的温柔,却不自觉的让人的心都软了。
丝毫不顾忌身后时刻准备出手的老者,男人朝着一步一步蹭了过来。
许是因为伤口太多,男人身上留下的血迹渐渐在他的脚下汇聚出一条血色的溪流,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在高台上扯出两道蜿蜒的血路,最终一点点移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隔着栏杆紧紧抓住殷玖夜的一只手臂:“殷玖夜。你出来。你快出来。我不要你受伤。”
殷玖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被血染红的手慢慢抬起,轻轻的抚摸着沐寂北白嫩的脸颊。
男人仔细描摹着女子的眉眼,打量着女子的气色,以此来判断她过的可好。
男人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那双光着的脚丫上,柔声道:“地上凉。”
沐寂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汹涌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砸在殷玖夜的手上。
殷玖夜只觉得那滚烫的泪珠似有千金重,砸在他的手上,却比他所有的伤口来的都痛,咸涩的泪水和伤口反应,有些蜇人,却让殷玖夜贪恋上了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她还爱他。
殷玖夜撕扯开那倍受珍视的紫色华袍,慢慢的蹲在地上。
沐寂北知道,他一定很痛,不然不会连一个简单的下蹲都会有这般艰难,这是她爱的男人,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愿意代他承受所有的苦难,可为什么受伤的却总会是他。
男人颤抖着将两只手伸出牢笼的栏杆,将一只小巧玲珑的玉足握在掌心,微微蹙眉道:“看,都凉了。”
沐寂北一面汹涌的流着眼泪,一面却笑得如花般明艳:“殷玖夜,你不是最喜欢吃醋了吗?如今这么多人瞧见了我的脚,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神情专注的用那有些破烂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因为大手上的血迹连带着那双玉足也不再雪白。
听见沐寂北的话,男人宠溺的一笑:“不会,我将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就没有人瞧见了。”
沐寂北一面流泪,一面却笑着,那明艳绝美的容颜,是她们不曾见过的艳丽,妖娆的如同绽放的罂粟,一颦一笑,便足以让人着魔,忍不住为她赴汤蹈火。
全场的人都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却依然看的失神。
男人没有急着将女子的脚放下,而是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才肯作罢。
包裹好一只脚丫,男人小心的将玉足放在地上,再温柔的拿起另一只,好似在用着最破烂的衣襟包裹着最珍贵的宝贝。
北北,若你不愿穿鞋,我便为你剜去天下所有人的眼,若你不愿世界聒噪,我便替你捏去所有人的喉骨,若你不喜人来车往,我便屠戮了这天下,给你一片清明。
北北,若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做盛世明君,若你要烽烟四起,我便征战天下,若你要奢华享乐,我便是那昏君当道,为你造酒池肉林,凤凰明珠。
北北,只要你不愿的,我都会一一替你除尽,只要是你要的,我便会一一为你夺来。
殷玖夜,我不要山河寂静,也不要盛世无疆,我不在乎尸横遍野,也不怕血流成河,我要的,早已不再是权倾天下。
北北,那你想要什么?
殷玖夜,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陪伴在我身边,我要你健康长乐,富贵吉平,我要你揽着我的腰身,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要你陪着我们的孩子蹒跚学步,要你为我保重自己,平安无事。
沐寂北笑着,轻声哀求着:“殷玖夜。你出来,你出来!”
她好想抱一抱他,好想亲一亲他,她不要他一个人,她要他平安无事。
男人不厌其烦的擦掉女子的泪水,温柔至极:“不哭。乖…”
沐寂北紧紧抓住殷玖夜的手,那双手,此刻却已经血肉模糊,泪水打在上面,化开了凝结的血迹。
沐寂北趴在栏杆上失声痛哭:“殷玖夜!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出来!”
殷玖夜只是温柔的笑着,却让沐寂北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离自己而去,变得那么飘渺。
此刻的楚墨,紧抿着双唇,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这‘感人’的一幕,眉头蹙起。
“为什么还不动手?我怎么不知道勇士场里还有等人叙旧的规则?”淡淡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狠辣。
诚如白竹所说,心若铁石。
他不可能让人带走沐寂北,他要将她留在这里,他相信,只要沐寂北在,楚凉总有一日会醒过来。
没人知道,那座水晶棺最多能够保存尸身二十年,而今,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时间,若是楚凉再不肯醒来,那么她便会永远离他而去。
而今,看着沐寂北那与楚凉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她却总是移不开眼,那样的明艳,虽不及楚凉的恬淡,却像是一抹浓重的色彩,忽然间代替楚凉,闯进他的生命。
他知道,那不是爱,只是因为楚凉所衍生的占有,他不会伤害她,可她却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
白竹悄然出现在人群,看着楚墨盯着沐寂北看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楚凉真的就这样死去,或者再不肯醒来,那么面前的男人则会将北北当做楚凉的替代,将她囚禁。
白竹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却知道,对于楚墨来说,却并非不可能。
而无论是处于哪种缘由,他一定都不会让殷玖夜活着离开,白竹看了看殷玖夜的情形,也蹙起了眉头,这时,一人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竹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眼失控的沐寂北,转身离开。
在楚墨的示意下,那两名老者很快就有了动作,沐寂北的瞳孔骤然紧缩,殷玖夜没有急着转身出手,而是眷恋的看着沐寂北。
就在两名老者出手的时候,男人突然鬼魅般的移走,两人前后夹击追逐着男人。
而刚刚明显精疲力竭,难以应付的男人此刻却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纵然明知武功不敌,可是那满身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气息,却瞬间笼罩了全场。
随着男人的移动,洒下一片片血雨,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意思。
几番交手下来,纵然男人意志坚强,却难以弥补这无法跨越的差距,奋战一夜的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战胜两个世间罕见的高手。
‘嘭!’一声,男人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尘埃。
广场上一阵寂静,殷玖夜缓缓动了动,最后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身上却已经千疮百孔。
沐寂北眼看着殷玖夜越发的难以支撑,发疯般的运起内力开始扭扯起那精心打造的栏杆。
嫩白的小手上很快就血肉模糊,把栏杆似乎为了安慰沐寂北,只是小小的晃动了一下。
男人爬起后,再次迎了上去,几个交手,男人便再次被打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出,男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等了半响,终于瞧见,男人的胳膊到底还是微微动了动,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几番之后,男人终于稳稳的站在了高台上,下面围观的看客们忍不住一阵阵叫好。
可是悲剧就是这么发生,不过交手四五招,再两名老者的合击下,殷玖夜再次被甩了出去,相比于之前,这次明显更严重,先是重重的撞击在一侧的铁栏杆上,而后跌落在地上。
看客们不知道自己还在这看什么,因为结局是毫无悬念的,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人离开,那些曾经叫嚣着让猛兽把人吃掉的暴戾,却通通消失不见。
沐寂北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殷玖夜,心凉了半截,继续疯狂的扭动着那极粗的铁栏,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纤细的手指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上面锈迹斑驳混合着鲜红的血液,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地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遗憾,难道这样一个男子就这么死去?不知为何,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起一股淡淡的哀伤,似乎为他的坚持,似乎又不是。
就在众人颓然的瞬间,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染血的手指扣在地面上的泥土里,缓缓收拢,指甲尽断,血液混合着泥土,怵目惊心。
两名老者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心头却是有些不忍下手。
终于,大约花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殷玖夜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抓着铁栏,比起以往的每次都更加艰难。
再次出招,男人的动作已经滞塞,出手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一般,却依然不肯放弃,一名老者气的跳脚,转身就走:“不打了,老朽我可不打了!”
而另一名老者思虑的则要多些,他知道若不让面前这个男人再也爬不起来,他是不会放弃的,而他若是继续坚持下去,便只有一死,这样一个有着执念的人,他们是不愿看着他死的。
老者雷霆出手,一刀重重的砍向男人的肩头。
沐寂北惊呼出声:“不!”
话落,那即使被有着几十年内力也撕扯不开的铁栏杆,竟然被沐寂北生生扭曲,撕扯出一个窟窿来。
沐寂北脸色惨白,想要闯进去,可是却偏偏因为有了身孕,挤不进去急的直掉眼泪。
而因为刚刚用力过度,这一刻,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两腿发软,若非扶着栏杆,几乎都站不起来。
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汹涌澎湃。
沐寂北扶着栏杆,整个人渐渐滑落,跌坐在地上:“殷玖夜…殷玖夜…”
男人似乎渐渐只剩下一片光影,在沐寂北的眼中越离越远,满身血色的男人背后,好似出现一个巨大的白光,渐渐扩散着,让人越发看不清男人的身影。
泪眼婆娑的沐寂北险些昏厥,跌坐在地上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就好像一瞬间生命被抽离,一点点,支离破碎。
摇摇晃晃之中,眼前渐渐发黑,就在她以为即将摔倒在拔凉的地面时,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
沐寂北缓缓睁开双眼,紧紧的搂住男人的脖子:“殷玖夜…殷玖夜。”
“北北。”男人的语气很淡很淡,仿佛每多说一句话,都好似在透支着他的生命。
可是即便如此,男人的脸上却浮起了满足的神色,紧紧揽着怀中的女子,唇瓣狠狠覆下。
沐寂北紧闭着双眼,轻点着脚尖,搂住男人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男人的吻。
唇齿纠缠,男人的舌头不安分的滑进女子的小嘴,尽情的吮吸着女子的甘甜,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楚墨在上面蹙起眉头,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做的足够让人动容,就连他也有些被感动,若是他肯离开,他会放他走,只是,若是他想要带走沐寂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此刻的楚墨如此坚决,可是不可否认,此刻他的心也有着轻微的动摇,难道,他真的错了吗?凉儿,你为何还是不肯醒来,你告诉我,我是真的错了么?
靠在男人的怀里,沐寂北的心才安稳下来,可是看着那满身的血迹,她便觉得眼睛发涩。
殷玖夜笑着伸出那只颤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沐寂北的发丝,染满血浆的手和那乌黑柔顺的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诡异的和谐。
楚墨沉声道:“将他给我抓起来!”
众人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楚墨,一声令下后,很快便有侍卫冲了下来,将沐寂北和殷玖夜团团围住。
沐寂北将殷玖夜护在身后,看向楚墨的双眸,带着浓浓的杀意。
她虽然喊他舅舅,却并非真正的承认他,就如同当初她也一样会喊沐正德父亲一样,而今,这个男人却正打算伤害着她深爱他的男人。
“北北,你让开。”楚墨的语气尚算柔和。
沐寂北冷笑道:“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爱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楚凉,却将她从深爱的男人身边带走,你毁掉了她的幸福,毁掉了她!”
楚墨的眸子中有些慌乱:“我没有。沐正德三妻四妾,凉儿根本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那她适应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生活?躺在棺材中十余年却不肯醒来,原来这是她想要的生活?”沐寂北牢牢的将殷玖夜护在身后。
男人虽然疲惫,可是看着她为自己而发怒的样子,便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回自己的怀抱,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沐寂北有些忧心殷玖夜的伤势,男人却对她的询问置之不理。
抱你,我从来都不会没有力气。
楚墨被沐寂北说到痛处,二十多年的痴恋,他不想这么放弃,如果。如果楚凉真的能幸福…。他。或许愿意试着放手。
‘轰!
突然,岛上发出一声巨响,外面忽然跑进来两个士兵,急急忙忙的对着楚墨道:“岛主,有人攻上来了。”
楚墨心头大惊,心头却犹疑,岛边迷雾重重,又布满漩涡,怎么会有人攻上来,沐寂北则是趁机带着殷玖夜快速的隐没在人群,没走多远,便瞧见了混迹在人群里的初一等人。
“快跟我走,皇上来了,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岛屿。”
初二帮着沐寂北搀扶着殷玖夜,快速的走出人群。
外面的岛屿上已经积聚了不少的西罗杀手,对,是杀手,不是普通的侍卫。
沐寂北心中升起一抹疑虑,一来这岛的位置隐蔽,难以找到,岛前又是迷雾重重,没人指引,根本无法登陆上岛屿。
二来,岛中高手众多,纵然父亲带来了大批杀手,可是船只运输总归是有限,怎么可能控制住整个岛屿。
初一等人在宫殿里绕了一会,最终停留在沐寂北曾经去过的那间冰室门前。
“皇上在里面。”初一解释道。
沐寂北心下了然,沐正德知道了楚凉还在,又怎么会不去找她。
不远处又发生剧烈的轰鸣,沐寂北顺着飞尘看去,先是诧异,随后便明白了几人为何这般胸有成竹。
想不到,派上用场的竟然是火球,当初沐正德收复南乔的时候,曾经作为南乔皇帝的轩辕凝尘知晓火球的制作方法,沐正德派遣了不少高手,仔细钻研了一番,倒是也有所成就。
火球威力极大,而今在岛屿上只会更加可怖,因为岛屿面积小,扎根还海面并不稳定,若是多引发几次剧烈的震动,岛屿怕是很容易就塌陷,甚至引发海水的席卷。
沐寂北微微松了口气,有了这个东西,难怪沐正德可以控制岛屿,想到这些人能安然登陆,沐寂北知晓是谁帮了忙。
这人一定是白竹,只有白竹才会有这样的动机,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权力。
不得不说,沐寂北是感动的,这个岛屿上的人,毕竟都是白竹的族人,可他却为了自己,带着敌人杀进自己的家里,甚至会成为这个岛屿的千古罪人。
只是,她有了身边的这个男子,欠他的注定无法偿还。
“初一,你吩咐下去,若是岛上的人不擅自动手,便不要伤及无辜。”沐寂北嘱咐道。
虽然心慈手软一向不是她的作风,但是既然他为她处处牺牲,她又怎么可以让他难做。
殷玖夜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沐寂北身上,耍着无赖。
可这个时候,沐寂北哪里还会同他计较这些,不仅纵容殷玖夜,还担心他的伤势。
“疼不疼?”沐寂北轻声问,声音有些哽咽。
殷玖夜慵懒的抬了抬眼,靠在女子身上委屈道:“疼。”
豆大的泪珠再次涌了出来,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这么爱流泪,殷玖夜叹了口气,帮她把眼泪擦掉:“不疼”
沐寂北扁扁嘴,没有说话,殷玖夜在上面轻啄了两口。
不一会,楚墨便带着一众高手赶来了,看着站在石门前的一行人,面色不善。
这些年来,他为了给楚凉一个清静,从来不准任何人靠近石门,却不想,今日这些人闯入岛上,不仅引发滔天巨响,甚至还聚集在石室的门前,这让他怎能不怒!
“到真是小瞧了你们的本事,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楚墨冷语道。
侍卫很快就几人团团围住,初一等人也挡在了沐寂北和殷玖夜身前,准备应对。
确实,火球的威力太大,可是如今沐正德在白竹的帮助下,在海盗上布下了不少的火球,若说是真要分出个胜负,沐寂北相信,胜利的一定会是自己一方。
就在这时,石门轰的一声,再次打开,楚墨神色一惊,众人看向石门,却发现迎着阳光,里面走出两道身影。
所有人都一愣,目光不离那两道身影。
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众人也终于看见了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沐正德和楚凉!
许是因为多年未见阳光,楚凉微微闭了闭眼睛,沐正德抬手帮她挡住阳光,她才睁开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本厮杀的人也纷纷住手,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女子一身冰蓝色长裙,是海水的颜色,领口外翻,是海岛的神秘图腾,一张精致的面庞,好似得到了海神所有的眷顾,那种盈盈润润,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锐利,也不是单纯的温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女子婷婷袅袅,好似从远古走来,三千青丝垂在腰际,随风轻轻的卷起,像是孩子一样,调皮的依附在女子身上。
最让人讶异的便是那双眼,本是黑色的瞳孔,可在阳光下,却折射着蓝色的光芒,清浅幽静的蓝,瞬间为女子镀上一抹耀目的光彩。
沐寂北盯着楚凉移不开眼,直到腰间的大手狠狠一拧,她才回过神来。
“真美。”
“没有你美。”
沐寂北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将目光落在楚凉身上,她好似可以让时光静止,让世界寂静,超脱于世俗之外,却又可以轻易步入世俗之中。
就好像,没人能阻挡住她的步伐,她可以随性的在世俗中进进出出,而不像是自己,早已步入红尘俗世,却是出不去的。
“凉儿!”楚墨最先喊出,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楚墨。”楚凉的声音像是透澈的海水,似乎还能听见浪花拍打的声音,对着私自将她带走的楚墨,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只是安宁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你终于肯醒来了。”楚墨的眼中闪过悲痛。
“正德来了。”女子笑的温暖。
凉儿,我守了你二十年你却不肯看我一眼,而今他来了,你便醒来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看着拉着楚凉的那只手,楚墨迟迟移不开眼,目光上移,他知道,这就是那个男人,楚凉爱着的那个男人。
他没有自己年轻,不及自己俊美,曾经也不如自己有权势,可是,楚凉爱的却偏偏是他。
“楚墨。”楚凉看着陪伴在她身边多年的少年。
“嗯?”楚墨眼中闪过一丝期冀。
“我要回家了。”楚凉平和的开口,不是乞求,也不是威胁,淡淡的,那般自然,还有一丝期许。
楚墨的眸子一暗,手握成了拳头,他爱她,可他也知道,她不爱他。
“祝我幸福吧。”楚凉再次开口。
楚墨迟迟没有做声,可是在这个‘姐姐’面前,她却从来不懂得拒绝,她是他一生的梦魇。
凉儿,我忽然明白,你用了十余年的时间让我明白你的决绝,我又怎么敢再去阻挡你的幸福。
楚墨一挥手,侧开身子,众人也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沐正德和楚墨最先走了过去,楚墨一直低着头,不去看自己爱着的那个女子。
一双蓝白色的鞋子和一双金色龙靴出现在了他面前,楚墨诧异的抬头。
“正德,这是我弟弟。”楚凉拿起楚墨的手,伸向了沐正德。
沐正德笑着回握道:“有空带弟媳一起到内陆来玩,我们必定盛情款待。”
楚墨双眸看向沐正德,手上越发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沐正德始终都笑着,神色间没有一丝变化。
许久,楚墨才松开手,楚凉则是有些心疼的拉住了沐正德,沐正德看着楚墨笑的更是灿烂。
楚墨冷哼一声:“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凉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正德姑且让他逞些口舌之快,毕竟分隔十余年,楚凉依旧属于自己。
沐寂北从未看见过沐正德笑的这么开怀,眼睛都笑的只剩下一条缝,那是从心自外的喜悦,她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
她想,此后他不会再寂寞了,会有一个爱着他的女人,始终为他留着夜灯,等着他回来,甚至会为他洗手羹汤,会缝补衣物。
在那个森寒又寂寞的位置上,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她想,只要楚凉在,沐正德便再也不会觉得孤寂难熬了。
“北北,玖夜,来。”沐正德对着两人招手。
沐寂北扶着殷玖夜走了过去,楚凉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没有太过激动的反应,看着她却是笑的温暖。
“这是舅舅。”楚凉给两人介绍道。
沐寂北恨恨的瞪着楚墨,没有开口,一旁的殷玖夜却是沉声道:“舅舅。”
楚墨打量了一番殷玖夜,点点头道:“将北北交给你我也算放心了,从古到今,能够闯过勇士场第四关的人你是第三个。”
沐寂北始终没同楚墨说一句话,殷玖夜伤的这么重,都是拜他所赐,却不想,几人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终究敌不过楚凉一句话。
其实,沐寂北不知道的是,楚墨曾经一度同楚凉说,只要她愿意醒来,只要她愿意不再孤零零的躺在水晶棺材里,他便会给她自由,是爱是痛,是幸福是受伤,他都不会再干涉她的选择。
只可惜,纵然是这般的妥协,楚凉却也始终不肯醒来,直到今日,沐正德的到来。
见着沐寂北的样子,楚墨叹了口气,揉了揉沐寂北的头发道:“舅舅把海上的宝贝都送给你,你不要再生舅舅的气了好不好。”
沐寂北还是没有理会他,楚墨继续讨好道:“舅舅有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有奇效,不仅可以让他恢复,身体和内力都只会更好,你若是不生气了,舅舅就都给你好不好。”
沐寂北的眼睛一亮,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楚墨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许这么多年,他被自己的执念害惨了,若非楚凉醒来,他不知自己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又会伤害了多少人。
楚凉再次开口道:“楚墨,你对我的只是执念,不是爱情,不妨回首看看,是哪道身影几度出现在你梦中,又是谁曾搁浅在你的记忆里。”
楚墨怔住,愣愣的看着笑得温暖的楚凉,却在层层薄雾散去后,脑海中浮出一抹鲜红的身影,那道将自己幽禁在宫中十余年不肯踏出一步的女子,鱼儿…。
一行人穿过人群,准备离开。
白竹站在人群里看着和殷玖夜一道的沐寂北,脑海中回想起这几日同她的一幕幕,她被他揽在怀里的样子,他替她挡下火炉她的忧心,他触碰她的樱唇的柔软,她帮他包扎伤口的嗔怒,她嘲笑他抓不住野鸡的开怀,他陪她游览海岛的宁静。
白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暖而朦胧,北北,我将带着对你的记忆好好活下去,你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沐寂北似有所感一般,回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白竹,笑了开来:“白竹,我会想念你的。”
白竹一愣,只觉得那笑迎着阳光,竟是那般夺目,仿佛是划破他混沌而黑暗的生命里的一束光,纵然他知道,这束光不属于他,可是她却依然笼罩着他,不曾将他遗忘。
“我会时常去看你的。”白竹笑道,一身白衣,在阳光下,有些纨绔,沐寂北仿佛忆起了最初看到他的样子。
殷玖夜的眼神深了几深,明显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同以往,想到那艘被暴风雨摧毁的船只,眸子里跃动着诡异的光火,却没有在这个时候说破。
楚墨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眼中流露出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殷玖夜察觉到楚墨的目光,扫了一眼他,对着白竹开口道:“想见北北,先过了西罗的斗兽场。”
几人都一愣,傅以蓝小心翼翼的对着初二道:“西罗什么时候有斗兽场了?”
沐正德眯起眼睛道:“刚刚设立的,从帝都中央一直到皇宫大门。”
楚墨的脸色黑了几分,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竹的嘴角也抽了抽,自己这是被连坐了么…
就这样,经过几番波折,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程。
豪华整齐的船只,在海上杨帆起航,楚墨送了他们不少海上的珍宝,说是楚凉的嫁妆和沐寂北的礼物,又送了一批顶尖高手,随同众人一同回到西罗。
楚墨迎风站在岸边,海风吹动他的衣摆,看着渐渐化作一个黑点的船队,许久才转身。
放下执念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看着站在一旁和自己并不热络的白竹,楚墨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也许,他是该想想清楚,到底爱是什么?还有那个女子。
上了船只,沐寂北便赶忙让人准备了热水,帮殷玖夜仔细清理了伤口,看着那白皙的身体上,尽是斑驳的伤口,眼中的泪水便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殷玖夜帮沐寂北擦去泪珠:“乖。我先睡会。”
这么久以来,他几乎一直不曾休息,而今又满身是伤,疲惫不堪,看着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却还是有些不安。
“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沐寂北在男人头上落下一吻。
殷玖夜这才乖巧的闭上了眼。
沐寂北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男人身上的每一道伤口,而后噙着泪珠仔细将他身上的伤口上好伤药。
忙了许久,看着自己被包的像馒头一样的小脚,神色温柔起来。
将脏衣服扔掉,沐寂北在屏风后洗了个澡,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又不好再穿着沾满血迹的衣服出去,便拿了殷玖夜的一套黑色亵衣穿好,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擦干自己的头发。
等到都收拾好后,也上了床,小心的靠在殷玖夜的胸口,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睡去。
沐寂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边的男人却不在身边。
正要去寻,却见男人从屏风后出来,头发上还垂着水珠。
“你身上有伤,怎么可以洗澡?”沐寂北蹙起眉头。
“水里加了药材,是岳母送来的。”殷玖夜无辜道。
沐寂北的眉头这才松开,再一闻,空气里确实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很是好闻。
沐寂北起身给殷玖夜找了一件黑色长袍,男人随手披在身上,因为敞着怀,露出了刀疤纵横的健硕胸膛。
屋子里的火炉烧的很暖很暖,沐寂北帮男人擦干发丝,将之前就让人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殷玖夜一把揽过女子的腰身,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沐寂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男子腿上的肌肉。
殷玖夜看着面前的女子,长发随意挽起,自己宽大的黑色锦缎亵衣在她身上摇摇欲坠,胸口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清楚的可以瞧见一道幽深的沟壑。
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锦缎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被摁在自己腿上,衣服下滑,露出了莹润的肩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沐寂北被他盯的有些脸红:“快点吃饭。”
说着便要起来,谁曾想殷玖夜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上走去。
不等沐寂北反应过来,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沐寂北惊呼道:“孩子。”
“没事。”殷玖夜笃定的道,却不等沐寂北开口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灵活的舌头撬开女子的贝齿,熟练的钻了进去,尽情地吻着,沐寂北红了脸,更是招架不住他的热情。
男人粗糙的手轻易的滑进了女子的衣服,衣襟轻易被解开……
船上的烛火微暗,却还是能够清楚瞧见对方,让沐寂北紧闭着眼不敢对视面前的男人。
大手上的伤口凹凸不平,抚摸在女子身上,有着轻痛,让她颤抖不已。
“想我了么?”男人将头埋在女子颈窝,亲吻着。
“嗯。”
“嗯?”
“想了…”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吻顺着女子的锁骨渐渐往下。
他细密的吻惹得沐寂北一阵轻颤,“殷玖夜。”
沐寂北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却无力阻止。
胸前忽然一痛,惹的她再次轻颤起来,这该死的男人,竟然咬她。
沐寂北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许多,眼睛闭的更紧,周身尽是酡红。
“北北,怎么不看我。”殷玖夜沙哑着嗓子道,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沐寂北缓缓睁开有些迷离的眼,对上男人那双黑眸,越发无力起来。
染上欲,望的双眸紧紧凝视着身下女子那绯红绝美的脸,他的眸子愈发地暗沉。
他不安分的手,惹得沐寂北忍不住轻哼一声。
她的脸上,飞着两朵红晕,妖娆地绽放出了别样的风采。
她微微地睁开眼来,“殷玖夜…快点。”
殷玖夜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来:“什么?”
沐寂北嗔怒的瞪着他,正要发作,谁知男人的手却更加不安分起来,开口的话直接变成了喘息声。
“白竹是怎么回事?”殷玖夜突然开口道。
沐寂北一愣,心下一阵好笑,这个小气的男人,原来又在吃醋……
“嗯?”殷玖夜语调微微上扬,语气中尽是危险的气息。
“他……救了我一命。”
“怎么救的?”殷玖夜步步相逼。
沐寂北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男人却只是反复的逗弄着她,却又始终不肯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这样的感觉,憋得她满面通红。
“不想告诉我?”殷玖夜闷声道,额上已经因为忍耐有了不少汗珠。
沐寂北有些闪躲,若是自己告诉他,还不被他给吃了?
殷玖夜则是看出了她想法,却也没有点破,缓缓开口道:“现在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好了,反正我也不急…”
沐寂北正要开口,男人却突然霸道的占有了她,女子的如葱般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肩头。
殷玖夜的喉咙间,发出低吼,像是贪恋珍馐的猛兽。
沐寂北感受到他的爱意,脸颊红润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殷玖夜贴着她的身体沉声道,沉声道,“原来在船上别有一番滋味。”
沐寂北嗔怒的看了她一眼。
原先她本是诧异他的大度,却不知道男人心理有着怎样的算计,此刻她想象不到,直到有朝一日真的告诉了殷玖夜的那天,她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听着男人的话,沐寂北便也感觉到了在明珠阁的不同,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摇摆动荡…
男人额上的汗水低落在女子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性感,带着引人堕落的魔力,娇喘声从女子口中溢出,就连月亮也羞的藏进了云朵。
意乱情迷,一室旖旎。
因为沐寂北有着身孕,殷玖夜最终还是放过了她,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沐寂北看着那只从腋下穿过,正搭在她胸前的大手,有些无奈,抗议了几次无效后,最终靠在男人的胸膛入睡。
殷玖夜贪恋的看着怀中的女子,迟迟不肯移开目光。
一直到次日醒来,沐寂北抬头打量起沉睡中的男人,目光中却带着几份忧心。
沐寂北一动,殷玖夜就醒来了,感受到她那忧心的目光,心中怀疑,她在担心什么?
沐寂北可是始终没有忘记,先帝曾经对她说过,从小便给殷玖夜下了毒,只是不知这毒要何时才能解开。
小手轻轻抚上殷玖夜的脸颊,目光温柔,殷玖夜,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一行人在海上漂泊了半月,终于平安回到了新帝都。
老太妃和北燕王等人见着沐寂北高兴的不得了,再见到楚凉更是震惊。
日子就在这样温暖的气氛中渐渐过去,沐寂北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自从沐寂北回来后,殷玖夜看她看的更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再次消失。
冬天很快就过去,万物萌芽,沐寂北已经快要生产了。
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走在华清池旁,看着万家灯火,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一年春去春又来,想不到,从重生开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殷玖夜,他又踢我了,你快来听听。”沐寂北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惊呼出声,眼底无尽的喜意。
孕育一个生命真的很神奇,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眼睛笑的像月牙,眸中一片幸福。
殷玖夜的脸色有些怪异,却还是蹲下身子贴在沐寂北的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里面的小家伙正欢实的踢着,神色间也染上了一抹温柔。
远处楼台上的沐正德揽着楚凉,看着远处那对男女有些失神,华灯初上,一切竟然是那么温暖和谐。
“凉儿,为夫也要努力了,咱们再生几个。”沐正德笑眯眯的开口。
楚凉耳根微红,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沐寂北和殷玖夜失神。
“啊…”沐寂北忽然感觉出不对来,肚子疼的越发厉害,绝不是像平常那般。
“怎么了?”殷玖夜焦急的将她扶住。
“我好像要生了…”沐寂北额头上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
殷玖夜一愣,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将沐寂北抱起就开始跑,跑了几步之后发现跑错了方向,立马折回。
“御医!”宫中的太监宫女一看这态势,以为是沐寂北出了什么意外。
沐寂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应该找产婆才是。
“产婆。”
“对。产婆。产婆!”
高台上的沐正德和楚凉一看原本好好的人,忽然间就惊慌起来,也察觉了不对,连忙急急忙忙的从高台上跑了下去,朝着明珠院赶去。
宫中早就备好了生产的嬷嬷,殷玖夜刚把人给放下,就被嬷嬷给赶了出去。
青瓷傅以蓝等人闻了消息,也都赶了过来,老太妃和北燕王也站在了一起:“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一行人来回奔走着,一个个都急不行。
“用力。娘娘用力啊。”屋子里不断传出产婆的声音。
沐寂北躺在床上,只觉得肚子剧痛:“啊!”
“娘娘。吸气。呼气。对,用力。”
沐寂北在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殷玖夜在外面听的脸色惨白,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又何尝不知,女人生孩子便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此刻,他恨不得冲进去探个究竟,可是他却不能进去。
他站在外头,十指狠狠地潜入掌心,甚至有鲜血渗出。
他只能这样,与她一起承担着这份痛楚。
天色越来越暗,可是孩子还是没有一点要出来的迹象,可把几个产婆给急的不行。
沐正德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也忍不住忧心起来,当初楚凉生下北北的时候,就算是难产,可是也没用这么久的时间啊。
“娘娘。别睡。别睡。使劲啊。”产婆看着沐寂北越来越无力,急的直跳脚。万一睡过去了,那情况可就糟了。
可是,这。这么久了孩子怎么还生不下来呢?
沐寂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只觉得自己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可那孩子却还是不肯出来。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月亮也渐渐藏了起来,相反,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隐隐露出了不少的橘红色的光芒。
一个产婆脸色不好的跑了出来:“陛下。这。太子妃。看样子是。”
不等沐正德说话,殷玖夜一把抓住产婆的领子:“北北怎么了?”
产婆被吓的说不出话来,都这么久了,可是都这么久了,孩子还是没有出来,哪里还有力气再生,只怕是…
“太子妃。太子妃…。”产婆半响说不出话来。
殷玖夜一把将她甩开,就冲了进去,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沐寂北的手:“北北。怎么样?怎么样…”
沐寂北看着男人关切的眼神:“没事,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咱们不生了,不生了…”殷玖夜慌乱的口不择言。
御医听了产婆所说的情况后,对着沐正德道:“陛下,微臣这就给太子妃开一副催产药,可惜御药房没有千年红参,不然…哎。”
楚凉神色微动:“千年红参,楚墨所送的药材里似乎有千年红参。”
楚凉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去取来给御医,御医大喜,立即开下方子。
不一会,熬好的汤药便端了上来,产婆一面给沐寂北服下,一面道:“太子妃,喝了这药…一定就能生下来。”
沐寂北喝下汤药后,身下的疼痛更甚,自己也有了不少力气。
“哇!”终于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整座皇宫,而天边的太阳正巧升起,红紫色的光芒,笼罩了大地。
沐寂北好似虚脱一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却不想产婆道:“娘娘…还有一个…”
沐寂北险些晕了过去,殷玖夜也紧张的不行,不过好在这个孩子没有折腾她多久,便乖巧的出来了。
产婆乐的不行,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恭喜陛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沐正德和老太妃一人抱着一个逗弄着,青瓷几人都围在周围看着那皱巴巴的小孩。
沐寂北终于喘了口气,听着孩子嘹亮的哭声,心头涌上一丝甜蜜。
两个月后
沐寂北正抱着怀中的哥哥,妹妹则被放在了床上。
一众人为了两个小家伙的名字,日日争论不休,沐正德说取他的正字或者德字,哥哥可以叫殷正,或者殷德…
可说完后,自己就闭了嘴。
楚凉也跟着来凑热闹,说是妹妹可以叫殷凉…
说完后,自己一样闭了嘴。
初一笑着道:“哥哥可以叫殷一。”
初二顺嘴就接了句:“妹妹叫殷二。”
沐寂北的嘴角微抽,两人则直接被殷玖夜给打了出去。
北燕王开口道:“都不如我的名字,可以叫殷浩,也可以叫殷南。”
老太妃白了他一眼,他便噤了声。
傅以蓝道:“妹妹可以叫殷浅浅,浅浅多好听呀。”
“那哥哥就可以叫殷森森了,正好一对。”青瓷冷声道,傅以蓝直翻白眼。
“不若男孩叫殷鲲?”老太妃终于发表了一下意见。
在青瓷那吃瘪的傅以蓝条件反射的就来了一句:“淫棍?”
满屋子的人在风中凌乱,到最后,名字也没有敲定下来…谁让殷这个姓这么有特点。
众人就只好先以宝宝,贝贝代替两个娃娃。
殷玖夜回来的时候,又瞧见两个孩子又在缠着沐寂北,脸色更黑了起来,自从有了这两个家伙,他就再没机会同沐寂北亲热过,每次刚进入状态,奶娘便抱着两个哭声震天的两个孩子前来敲门。
若是他不肯开,两个孩子便一直哭个不停。
有一次,沐寂北忙着穿衣服,便是殷玖夜开的门,本想接过孩子抱一抱,谁知两个孩子直接无视着他,朝沐寂北伸出了小手。
沐寂北接过殷宝宝后,殷贝贝有些委屈的呆在殷玖夜怀里。
察觉殷贝贝的委屈,殷玖夜的脸更黑了,回过神来,却发现殷宝宝那个臭小子竟然把两只猪蹄搭在了沐寂北的胸上,嘴里还流着口水,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是一个色狼。
“你这臭小子!你摸哪呢?”殷玖夜暴跳如雷的将殷宝宝从沐寂北怀里拎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将床上的殷贝贝一同拎了起来。
殷宝宝不满的挥着拳头,坏爹爹,总和宝宝抢娘娘…宝宝最讨厌爹爹了…宝宝长大要和你决斗!
殷宝宝叫嚷了一番后,聪明的扮作可怜样,转身去向沐寂北求救。
殷玖夜早就发现了他的剂量,用身子将殷宝宝挡住了,气的殷宝宝嗷嗷直叫:“臭小子,让你和我抢。”
殷贝贝这次没有挥拳头,抿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殷玖夜,眼泪在眼眶里打晃,爹爹…贝贝最爱你了。贝贝最喜欢你了,不要把北北扔掉。
殷宝宝在一旁鄙视的看着殷贝贝,殷贝贝,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小叛徒!
在远处守夜的初一看着这情景乐的不行,搂着陪着他的青瓷笑道:“娘子,你啥时候给我生小一一和小瓷瓷。”
青瓷还不及说话,便发现两团肉呼呼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两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接,便发现两个像人参娃娃一样的小孩正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好不可怜。
紧接着,便听见嘭一声巨响,门被殷玖夜紧紧甩上。
沐寂北正忧心孩子,却一下子被殷玖夜给压在了身下,脸不由得红了:“孩子还哭着呢,快别闹。”
“娘子你不爱我了?”殷玖夜一面解着沐寂北的衣服,一面亲吻着女子的锁骨。
“你怎么还和孩子吃醋。”沐寂北被他吻的痒痒的。
“殷玖夜…”
“娘子,为夫禁欲好久了。”
沐寂北没有说话,男人的大手却已经攀上了她的柔软,一条大腿强硬的挤进了女子的腿间。
一室旖旎,暧昧不已。
次日,沐寂北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殷玖夜则早早的就去告诉奶娘,把孩子抱的远远的,就是哭死也不许抱过来。
次日,沐寂北醒来的时候,便问道:“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又哭了。”
殷玖夜委屈滴道:“娘子,你都不关心为夫,一早醒来就在我面前提别人。”
沐寂北一阵哑然,只能干笑。
殷玖夜哪里肯罢休,又拉着沐寂北做了几次运动,才心满意足的将她搂在怀里。
一日,沐寂北正抱着哥哥,嘴里轻轻哼着曲:“宝宝乖…快快睡觉觉。”
怀里的孩子等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没有一点睡意,看着沐寂北留着口水。
“哇哇!”嘹亮的哭声想起,床上的殷贝贝不干了,看着自己的娘只抱着哥哥,咬着小拳头哭了起来。
沐寂北一阵头疼,赶忙将殷宝宝放在了床上,抱起殷贝贝:“贝贝乖。贝贝不哭。”
殷贝贝抿着小嘴,眼中水盈盈的,好像在说,娘,娘坏,不喜欢贝贝。
“娘喜欢贝贝,娘最喜欢贝贝了…”
真的。?娘真的最喜欢贝贝?贝贝等着一双大眼睛,含着水雾,看的沐寂北的心都软了。
“嗯…娘最喜欢贝贝。”
沐寂北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殷宝宝又扯着嗓子开始嚎了起来:“啊…哇…啊啊…嗷嗷”
两只小拳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可劲的挥舞着,好像在抗议着,娘不喜欢宝宝。娘只喜欢贝贝!
沐寂北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自从这两个孩子出生后,就一直粘着她,抱着这个,那个就哭,抱着那个,这个又开始嚎。
一会不见沐寂北,两个小家伙就达成了共识,此起彼伏的哭着嚎着,跟个泪人似的,把沐寂北心疼坏了。
沐寂北赶忙抱起殷宝宝:“宝宝不哭,娘最爱的就是你和贝贝了。”
这时候,殷玖夜黑着脸从外面进来,满眼控诉的看着沐寂北:“那我呢…。”
这一年,天下臣民都知道,开元皇帝沐正德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她叫做楚凉,隔年开春,便被封为后,帮助他的夫君守护着天下安定,至此,这位一统天下的帝王却再未册立一妃一嫔。
这一年,盛名在外的太子妃,诞下一对双胞胎,得到了太子极致的宠爱,成为了天下所有男子中,最美丽的存在,也成为天下女子中,最让人嫉妒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认,她,成为了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一年,初一和青瓷决定完婚,然后努力生下小一一。
这一年,初二和傅以蓝决定紧跟初一的步伐,比赛生下小二二。
这一年,老太妃和北燕王,终于在分隔二十多年后,重新在了一起。
这一年,赵鸾杰,傅成渊齐名,成为大元最年轻有名的两位将军。
这一年,赵鸾镜诞下第二个孩子,殷莫离成为大元第一公子。
这一年,在沐正德的指挥下,百万大军逼近北邦,无数调兵遣将的能手前来效命,而再种种政策出台之后,沐正德招贤纳士,文人学士纷纷效力,奇人异士应声而来,各派学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天下一统的大势不可阻挡。
同年六月,大元军队冲破北邦防线,北邦皇帝俯首称臣,至此,万国来朝,大洲大陆形成了真正的天下一统,开启了正德天下的大元盛世。
“殷玖夜,你说我们来世还会再见么?”
“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会找到你的。”
“那你会在什么时候找到我。”
“在我未娶,你未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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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等的辛苦了,偶灰常愧疚,关于玖夜的毒,番外会交代滴,不要担心。
谢谢大家一路来不离不弃的陪伴,写文的道路孤独又漫长,谢谢你们一直陪伴着我。
故事还在继续,番外会继续更新,宝贝们想看谁的番外可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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