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尉迟恭刚起了个头,外面又有人来了,却是单雄信。
单雄信进来就道:“尉迟敬德,我带了名医来给你诊断。”身后跟的人赫然正是善无畏。
尉迟恭道:“久仰久仰。”
单雄信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说:“既然是叔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缺什么东西,让人过来说一声就是。”
尉迟恭点头,善无畏也是无奈,昨天本已给尉迟恭把过脉,却又不能让单雄信知道彼此之间早有交情,只得又规规矩矩,给尉迟恭按一次脉门。吕仲明在旁幸灾乐祸道:“名医,怎么样了名医。”
善无畏:“……”
“莫要促狭。”善无畏淡淡道:“此病可治,但须得麒麟竭作引子。我与你开个方子,自己去抓药就是。”
吕仲明点了头,善无畏便提笔开了药方,吕仲明见与自己分析的相似,便欣然收下,内里有几味解毒药,显然是有针对性的。既是瓦岗中人下的毒,想必要瞒过善无畏也不容易。这样正好,免得自己再去找程知节要方子了。
“多谢善大师。”单雄信忙道。
善无畏又道:“病愈前切记不可饮酒,不可行房事。”
吕仲明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善无畏起身,双掌合十道:“告辞。”
吕仲明终究还是被善无畏给整了,正哭笑不得时,单雄信又问:“叔宝如今过得如何?”
吕仲明便将秦琼、罗士信在唐王府中的际遇说了,单雄信闻言点头,笑道:“比我得志。”
吕仲明取出秦琼给单雄信的手书,单雄信看信,吕仲明正寻思要如何旁侧敲击时,尉迟恭一脚却挪过来,碰了碰吕仲明。吕仲明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别跟单雄信提任何招揽他的事。
“仲明,你是秦琼的小弟。”单雄信看完笺后,索性道:“我也不与你客套了,三天后,我去与蒲国公说一句,你二人便回并州去罢。”
“单将军何出此言?”尉迟恭道:“既然来了,自然就得履行盟约,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单雄信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边得到消息,唐王数日前已渡过黄河,与河东郡的屈突通僵持不下。”
吕仲明心下了然,果然与尉迟恭设想的相一致,单雄信又道:“扬州兵变,将近四万人弃昏君而走,辗转北上,归乡心切。而洛阳粮食耗尽,邀我们决战。这么一来……”
“腹背受敌。”尉迟恭沉声道。
扬州的军队哗变了,朝着洛阳跑,而洛阳的军队要打垮瓦岗军,双方都想到洛口来争夺这天下粮仓,李密等人的军队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局势凶险异常,说不定覆灭只在指日之间。
“五天后,蒲山公会出兵与王世充会战。”单雄信道:“就在北邙山下决战,此战攸关生死。敬德抱恙,不宜出战,不如就到偃师去。”
吕仲明提起一口气,正要开口,又被尉迟恭碰了下,心想真是够了,什么都不让说,单雄信又道:“偃师城中有我部队,敬德与仲明可先前往那处,待蒲山公得胜归来后,再班师于洛阳汇合。”
尉迟恭考虑片刻,而后点头道:“今夜会给单将军一个答复。”
单雄信便起身告辞离去,吕仲明看着尉迟恭,问:“为什么?”
“他不会相信咱们。”尉迟恭道:“程知节、徐世绩、单雄信,这三个人里,只有单雄信最难说动,现在只要露出口风,他马上就会转头告诉李密,把咱们供出去。”
“是吗……”吕仲明本想着秦琼的好兄弟,说不定是最容易打动的,但秦琼的信上既然没有提到替李渊招揽一事,想必也是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尉迟恭又问:“你不是知天命,能卜算的么?现在全看你了,李密这场仗,是胜是败?”
吕仲明不假思索便答道:“必败。”
尉迟恭如释重负,点头道:“这次我可把宝全押你身上了,含糊不得。”
吕仲明分析道:“将领不齐心,翟让与李密有分歧,翟让一直想与王世充谈判。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瓦岗应该有两派,一派以翟让为首,单雄信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想战,但冲着秦大哥的面子,也不想难为咱们,恰好你又双目失明,正好把咱们调到偃师城去。”
尉迟恭欣然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你很聪明。”
吕仲明抓狂道:“别再夸我聪明了!听起来好像在侮辱我……”
吕仲明简直拿尉迟恭没辙了,在别人面前他还能混个高人样,来了尉迟恭手下,感觉就想什么都被尉迟恭给压着。
尉迟恭带着笑意道:“继续说。”
吕仲明无奈道:“李密与翟让不和,这就是最大的弊病,上阵后双方必然会互相警惕,翟让表面上被说服了,心里却想着议和的事,无法齐心,此乃其一。其次,洛阳隋军有不得不打洛口仓的理由,而李密打洛阳,却心有犹豫。这也是阵前大忌。”
尉迟恭嗯了声,点头道:“隋军已近断粮绝境,打不下洛口,只有饿死这条路,别无他法,就算打下了洛阳,则是李密与翟让的新一轮较量,理论上是翟让称帝,李密封王,个中缘由,复杂异常。李密不会愿意屈居翟让之下。所以此战,实际上是大家都在求败,翟让不想打,李密希望翟让败。”
“此乃其二。”吕仲明又道。
尉迟恭忽然问:“你觉得翟让适合当皇帝么?”
吕仲明摇摇头,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行,因为没什么野心,建立瓦岗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李密野心太大,将所有东西都看成了称霸的工具,更是不行。”
吕仲明又道:“瓦岗军盘踞洛口已一年有多,军纪松懈,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逸,正是如此。打不下退路,还有洛口这座可吃十年的大粮仓,兵员战意不强。”
尉迟恭赞许点头,又道:“二十万百姓围城,却不愿开仓赈济,已失民心,此乃其四。是以必败,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去哪?”吕仲明茫然问。
“杀他们个回马枪。”尉迟恭道:“通知李靖,动身拔营,不去偃师城,到北邙山下观战,待得李密要败时,再突转杀回,作为一支奇兵,专挑他们落败的将领救,确保徐世绩、程知节这两人安全。”
吕仲明:“……”
尉迟恭:“咱们就埋伏在北邙山下,差不多了再杀出来……”
尉迟恭兴致勃勃地说着,吕仲明却觉得他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这人要是活在数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员足够与自己父亲匹敌的大将。
尉迟恭说到一半,发现吕仲明不搭腔,茫然道:“怎么?不妥?”
“没有。”吕仲明乐不可支,凑上去,在尉迟恭唇上轻轻一吻,尉迟恭刷一下,脸庞登时红了。
“不忙。”吕仲明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去办,回头再找李靖。”
“去哪儿?”尉迟恭道。
“给你找药。”吕仲明答道。
尉迟恭还有点不放心,吕仲明却安慰他:“善无畏不会找我动手,放心吧。”
“为什么?”尉迟恭问。
“因为我有些事情还没想通。”吕仲明笑道:“还不到彼此动手的时候,很快回来。”
吕仲明拿着善无畏给的方子,里面大多数都是他认得的药材,起初他也打算给尉迟恭这么配药,只是不太清楚那种绿色粉末的毒性。善无畏的方子令他确定了毒药成分,想必瓦岗军使用的这种毒,瞒不过善无畏的眼睛。
善无畏不在府中,吕仲明配了一半药,又在城里找药店,找到了李靖,李靖正在军营里读书,答道会尽快作准备启程。又骑马带着吕仲明找药材铺。
“出发前能治好么?”李靖问。
“没这么快,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吕仲明答道,两人沿途经过市集,买够了药材,吕仲明便回去给尉迟恭配药。
回去时,听到房内传来对答声,吕仲明登时一凛,李密终于来了!
尉迟恭答道:“蒲山公不必再多言。”
房内气氛凝重无比,仿佛下一刻,两人就要拔刀相向。
李密答道:“敬德,你我说话,俱不必拐弯抹角,唐王会派你带这么一千人前来,足见对你毫不重视,河东战况日益胶着,屈突通守御河东,若无功而返,回到并州,从此一蹶不振,难不成你还要回去?”
尉迟恭摇摇头,李密又道:“既来之,则安之,本公可许将军一诺……”
眼看李密又要相逼,吕仲明知道须得自己解围了。
“这是什么糕!”吕仲明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盒东西,像是好吃的,瞬间冲进去。
李密:“……”
尉迟恭哈哈大笑,吕仲明把药一扔,便道:“两位继续。”说着便抱着那盒糕点,坐到一旁去了。
李密也是了得,居然可以做到完全无视吕仲明,看着尉迟恭,尉迟恭沉吟片刻,而后道:“蒲山公好意,敬德心领。”
李密看了侧旁的吕仲明一眼,脸色不太好看,起身点点头,说:“那么三天后,某来为尉迟将军送行。”
尉迟恭起身送客,吕仲明满嘴糕,正要起来,李密却拱手告辞了。
李密走后,尉迟恭哭笑不得,说:“咱们在这边挖人的墙角,对方却开始挖咱们了。”
吕仲明唔唔,看着尉迟恭,刹那间,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点——尉迟恭对李密的条件,也有点心动。
“跟着他的人是谁?”吕仲明问。
尉迟恭答道:“裴行俨。”
“他许你什么?”吕仲明问。
“许我取下洛阳后,便封我天下兵马大元帅。”尉迟恭道:“只是说,跟着唐王过日子没什么前途,翟让又想杀咱们,你觉得呢?”
李密辈分甚高,若论资排辈,李密是当年杨素的门客,与杨玄感一起长大,而杨素乃是皇帝杨广的长辈,李渊则是杨广的表哥。也就是说,李密与李渊见面,互称兄弟,李世民见到李密也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叔。
吕仲明道:“前来招揽,什么也不送,好歹也给点钱什么的……”
尉迟恭:“喏,送的不就是那两盒花生酥,已被你吃掉一盒了。要不是他对咱们动手,说不定我还真的会考虑考虑。现在倒好,花生酥还不回去了,只能投靠他们了。”
吕仲明咬牙切齿道:“要投靠你自己去!蟹蟹!我只是吃了你那盒,我自己那盒还可以还回去呢!”
“你现在追上去还?”尉迟恭调侃道。
吕仲明忽然灵机一动。
“我跟着去听听看。”吕仲明小声道。
“当心被发现了。”尉迟恭说。
吕仲明摆手,吃着花生酥出去跟李密了。
院外,李密转出来,裴行俨道:“二当家,尉迟敬德此人想必吃软不吃硬,待李渊吃了败仗后,再劝他不迟。”
“待到那老小子铩羽而归。”李密站在院中,叹道:“再投我的尉迟恭,就不是我想要的尉迟恭了。”
吕仲明轻手轻脚,跟到一墙之隔的院后,李密与裴行俨甚至整个瓦岗寨,对尉迟恭的警觉性都低得近乎没有,一个瞎子,带着个小少年,能做出什么事来?然而吕仲明偏偏就走出来偷听了。
“倒是他身边那叫吕仲明的。”李密道:“一副贪吃好色的品相,不定可利用他下个反间,让他回去后朝李渊分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远去。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险些就咆哮着把墙推倒了,什么贪吃好色!你才贪吃好色!
幸好李密与裴行俨走得快,否则多半就要被墙埋在下头了。
当天黄昏,尉迟恭又问:“李密怎么说?”
吕仲明答道:“我看上去就像个贪吃好色的样子吗?”
尉迟恭一愕,继而大笑起来,说:“你是贪吃,不过我喜欢,我还想你再好色点。”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不由得就窘了,尉迟恭蒙着眼,又笑道:“起初我还想过,你是不是不爱我这种,爱秦琼那样的?”
吕仲明更窘,挠挠头说:“没有。其实我爱怎么样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尉迟恭道:“过来。”
吕仲明爬到榻上去,搂着尉迟恭,尉迟恭要来吻,吕仲明却一脸抽搐的表情,既好笑,又无奈地避开他,解下他蒙着眼的布条,给他敷药。
尉迟恭伸出手,在吕仲明身上摸来摸去,吕仲明抓狂道:“你这么搞我怎么敷药!糊你一熊脸啊!”
尉迟恭笑了起来,吕仲明给他眼睛上好药,尉迟恭摸到他的手臂,拉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小腹上。
吕仲明呼吸瞬间窒住了。
“你好色么?”尉迟恭低声问,并以鼻梁亲昵地摩挲吕仲明的侧脸,拉着他的手朝自己小腹下摸,摸到腿中那物,已硬邦邦地直立起来,尉迟恭引着吕仲明来握,让他握住。
吕仲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中确实有种奇异的感觉。尉迟恭那物已硬得渗水,雄壮而充满力量感,吕仲明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又感觉尉迟恭的手伸进自己衣服来,放肆地摸着他。
“不能行房。”吕仲明忽然又想岔了,提醒道。
“就摸摸。”尉迟恭简直就是头饥渴的狼,他的大手摸着吕仲明时,仿佛整个人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嚣张感,令吕仲明为之而颤栗。吕仲明握着尉迟恭的那个,僵硬地跪坐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