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果儿怎么可能安心?顷三画大江的水也浇不灭她的怒火。她转而望向秦菜,怒极而笑:“你真是好样的,居然利用我为你作嫁衣!”
秦菜表情如常,连脸都没有红一下:“不过是情势所逼,你既为孩子生母,便当为他考虑。岂能为一时名份地位,累他一世?”
“你凭什么教训我!”应果儿用力推开秦菜,声音渐响,“你不要忘了,这孩子……”她刚想说什么,转而看见陆少淮,又快速接道:“这孩子可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
她真的是气极了,几乎可以看到在秦菜眼中化开的笑意——孩子不是陆少淮的。她知道,可是她不敢说。欺骗这种事,她可也是有份的。当时怎么会就被蒙了心!
秦菜示意奶妈把孩子抱上车,她今天穿了一身朝霞色的旗袍,外面套着白色的皮草,耳边首饰显然都是陆少淮送的,正好配这一身华贵的妆扮。陆少淮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两个人一同上车,很快驶离了别墅。
应果儿气疯了,是真的疯了。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美梦,千辛万苦怀胎生子,到头来居然要认别人作母亲!怪不得这个女人对她这么殷勤,可笑她居然还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想讨好她!
她回到房里,将桌上白玉的水果盘用力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响,一地碎玉残渣。她狠狠地跺了那些残渣好几遍,恨不得那是秦菜的脑袋。
而不多时,外面突然又有来客。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白芨,他可真是个稀客。
她虽然气愤,但对白芨的畏惧仿佛天生的——她在白芨手下太久了。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过了一阵才问:“你怎么来了?”
白芨是个不会客气的人,他走进来,在屋子里的太师椅上坐下来,点了支烟,抽了几口才说话:“她让我来的,安抚一下某人。方才我觉得不需要,现在看来,倒真是有必要。”
应果儿冷笑,白芨和秦菜的关系从来没有瞒过她。那个她指的是谁,不必明言:“当然有必要!她抱着我的儿子,享受着我应有的荣耀!”
白芨点头,起身走到应果儿面前,应果儿被他看得发毛,但终究心中有气,不肯服软。
白芨缓缓伸手,抽掉她睡衣上的腰带,扬手挂在别墅上空,水晶吊灯的花架上,然后作了个手势:“过来。”
应果儿猛然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白芨态度冷淡:“我不习惯安抚人,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你挂上去,我此行任务也算达成。”
应果儿额头全是冷汗,这时候的她骤然清醒过来——就算她再不满,再生气,再委屈,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又有什么资格讲求公平?如果一味这么闹下去,即使今日秦菜不派人杀她,陆少淮终有一天也会厌烦她。
她咬紧嘴唇,用力干咽一下,突然就换了表情:“判官长教训得是,这几个月,果儿忘我了。”
白芨转身就离开了别墅,应果儿一直把他送到门口。
陆鸿煊的满月酒非常圆满,陆少淮心情极好,难免多喝了几杯。但他是什么人,自然有人照管。秦菜抱着陆鸿煊穿棱在人群之中,接受所有人的祝贺。纵然有人仍心存不满,却也不至于公然表露。这场酒宴,宾主尽欢。
而这以后,先知对于人间的意义,开始有了质的转变。以前,无论怎么样她对于人间都算是个外人,不管做多少事立多少功有多少好评,始终进不来这道门。但是现在,她是首领长子的母亲。
虽然放出言语永远尊奉二夫人,不为首领正妻,但是二夫人已数年不露面,她与人间女主人又有何异?
陆少淮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即使是有了陆鸿煊,秦菜依然非常收敛。她每日里除了照顾陆鸿煊,就是和各长老清谈,有时候帮助判官部改良各种法阵。人间许多法器、法阵都出自她手——先知之才,在人间慢慢传开。以其年纪有这等修为,不得不说是个天才。
燕小飞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自从做了特助,他与秦菜相处可谓时日久长,但是她发呆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盯着桌上的笔筒也可以神游海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恶心,至少从自己再度接近她开始,她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变态的兴趣。但也绝对称不上善良,有时候为了替陆少淮逼供,她绝不介意把一个资深玄术师的魂魄拆得七零八落。
那种痛苦,修习正法的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看见过一个散修中颇负盛名的玄术师,被秦菜一拆魂魄,当即失禁。闲暇的时候,她喜欢抱着陆鸿煊出去走走,燕小飞作为特助,有时候会陪同。
她走也走不太远,喜欢去一个小山村,抱着陆鸿煊在乡间土路上慢慢行走。偶尔望着几处农家发呆,全然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