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远唾了一口,默念起护体经,将双手伸入湖中,手指触到湖面,即便是有灵力的保护,他整只手掌瞬间便麻木了,乌黑的湖水从指甲盖的缝隙中攀爬上指尖,林长远浑身一震,先是手掌一麻,然后才是后知后觉的痛,像是瞬间被剥掉了指头上的血肉只剩下白骨。
他大喝一声,将那湖水捧了起来,水一离开湖面,就变得清澈透明,长远掰开宗寂的嘴巴,顺着指缝将玄水送入了他的口中。
宗寂好像在混沌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他慢慢朝那片微光处走去,等他走进了才发现那光亮并不是一个离开混沌的出口,而是一双眼,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和他有一模一样的面容。
那个人开口说话了,“他是我的。”
宗寂勾起嘴角,“你的?你连占据这具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他会是你的?你不过是一条可怜的跟屁虫,和蚂蚁一样弱小,全靠着怜悯和施舍过活。”
那人偏了偏头,双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恐惧很快就变成了暴戾,“我会有的,很快就会有的。”
宗寂一怔,突然发了狂,“滚。给我滚。”
长远见身下的人突然剧烈的扭动起来,他赶紧探手去抓,然而双掌之上已竟是墨黑之色,全然使不上力气。而宗寂身上的炎流愈加旺盛,他身形一动,一头栽入那玄湖之中。
原本平入冰面的玄湖忽然起了巨大的涟漪,墨黑色的水纹开始荡出鲜红的炎纹。长远一惊,跟着就要跳入那玄湖之中,可是他这一入必然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抬脚之时,那百花豹一口咬住他的脚腕,咆哮着往后拖动。只这一迟疑,一阵骇人的威压从湖中荡出,长远心神一敝,身体竟是僵直不能动弹。
湖面震动起来,一圈圈的波纹不断的往岸边扩散越发剧烈,宗寂从湖心正中浮了起来,他胸口的柳叶刻纹变成了金色,而庞大的炎力正源源不断的从那副肌体之中溢出,随着水波蔓延至岸边。
林长远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气,那种炎力,太过恐怖,他往后退了几步,整个湖面四处不过眨眼间似乎都笼罩上那股相当精纯的炎力。这湖水就像是打开了宗寂被封存的力量,将其完完全全的引导了出来。
长远又急又有些恐惧,这种力量太盛,极盛的东西未必意味着好事。
“宗寂!”
宗寂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岸上的林长远,飞快的往他身边游过去。
长远把他拉上岸,一探他脉门,竟一路通畅丝毫无阻滞之感,他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宗寂眼神暗沉的看着他,道:“哪样?你这么惊讶是不想我恢复力量?”
长远一皱眉道:“当然不是,只是明明缚咒之术未解,如何你体内力量倒是更进一步了?”
“你不想吗?”
长远只觉宗寂出口之话咄咄逼人,他累死累活豁出性命才保住对方小命,现下不过刚刚有些起色,对方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又复萌发比之之前更胜。
“倒是你无甚力量之时更可爱一些。”
宗寂侧着脸颊贴上长远的肩膀,低声笑道:“可惜了,让你失望了。”
他身上的炎意分明,与长远几乎是前胸贴着前胸,那种让人焦灼不安的气息一股脑的涌入长远的鼻息之中,林长远一时间竟哑然失声,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无时无刻不盼着宗寂好,即便是对方差点杀了他,数次构陷他,他都能为对方找到谅解的理由。
他十年如一日记挂着的宗寂其实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师兄的宗寂了,他分明是明白的,他看得那么清楚,什么是物是人非,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愿意一如既往的念着宗寂好?
就算是眼前这个人,就算是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