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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秦流萤忧郁事还其后。

当指婚旨意下达第二天，妃嫔皇女们一清早还要去中宫殿里给皇后请安——这是宫中规矩。

只要你还想再后宫中混，给别人定时定点请安、受人定时定点请安就是功课。

被秦流萤吐槽为“不去让你吐血，去了你吐血三升”后宫每日定点请安会，主要内容就是讨论“秋香色衣裳配什么样式首饰”扯上个三刻钟，还要变着法子换了花样每天说出意——让妃子们奉承无力，让皇后听着无力，让秦流萤吐槽无力，这就是后宫请安会全部内容了。

还能怎么办呢，皇家就是要标榜“规矩”，虽然……秦流萤想到，这一层锦面被子盖了，也是一个不规矩地方。

然而，这一天，同样无聊后宫见面会上，秦流萤却注定要被重大打击：合着皇帝昨天下了三道旨意，公主们被赐婚了。

作为同样只要吃吃喝喝不愁生活后宫群众，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女人比秦流萤这个皇女没追求：除了争取帝宠，生个儿子，给孩子拴婚外，也只有等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原本拴婚就是后宫女子关心话题之一，这一次指婚一共有三个公主，是毫无疑问拿出来八卦。

秦流萤首当其冲被抓出来当典型了，作为皇帝喜欢掌上明珠，她几乎马上就被问候到，“咱们八公主真是好相貌，脾气又好人能干，这次真是许上好人家了。”

秦流萤脸都苦逼歪了，赶忙低下头，好众人只当做是少女羞涩，也没谁会没眼色到为难个正得圣眷公主。

正主本人心里都苦出黄连了，好人家个毛线啊？她指婚下嫁那位是王皇后幼弟。许了这样人家苦逼之处就于：即便作为原配王皇后日渐被父皇冷落成了个样板贤妻，秦流萤也无法对着众人反驳，嫡母娘家不是“好人家”。

青葱少女去给当个三继后妈，大儿子都能比自己大一岁，这婚结……心理素质差点都能哭昏过去。

但秦流萤毕竟生于宫中，长于宫中，心里素质还算过硬状况下，再不乐意也只是低下头黑着脸，反正众人也不会太过为难一个未嫁少女太久。

放过了她，却还要恭喜她生母傅良人，“这次真要给良人道喜了。”

“可不是咱们良人喜事么。”

秦流萤生母后宫中不过小小一良人，都算不上一宫主位。家族势力也不大，区区一小吏之女，因为颜色好入了魏王宫，彼时现魏帝秦石昌还没造成前朝反，还只是个周朝下封诸侯王。

自己不是出于大族，有点好相貌却后宫万般锦绣中泯然众人了，若非有个得宠女儿，大概连皇帝都记不上有这个女人。

傅良人不是个聪明人，好人不聪明，还算是个老实人，没有加分，也不会给拖后腿——对于秦流萤来说实是个好消息。

然而这天，被人恭维了几声“公主教养得好”、“良人有福气”后，傅良人不由就真有点儿轻飘飘。她从就没当过众人焦点，一时有些脑热晕乎乎，今日颇有点志得意满，“这是托大家福气。”

淑嫔有些看不惯，一室和乐时候也是脸上带着笑，怕嘲意太浓赶忙拿了帕子掩着唇，“公主出落得好，是良人好日子临了。”

心里却是鄙夷，到底是个乡巴佬，经不住大场面。

淑嫔出自名门，生了一儿一女。出身比人好，生得也比傅良人多，到了后自己一双儿女却还争不过区区良人所出八公主得皇帝宠——这女人凭什么这么好运气？

淑嫔这么说，傅良人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就难得做人焦点，过了一时得意，到底还是个老实人。良人非主位，她是随着华贵妃住永春宫。一想到主位华贵妃女儿是要被送去和亲，怕自己脸上喜犯了人忌讳，也不说话了。

结亲男方却是皇后王氏弟弟，王皇后笑着和傅良人说，“我和你倒要做亲家了。”

傅良人带着些激动地说，“奴婢哪敢和主子您论亲家了。能嫁到主子娘家，这也是八公主造化。”

秦流萤低着头想，这造化她还真不稀罕呢。

叹口气，也不能怪生母见识不够。傅良人出身不显，父亲是个小吏，一直以来对正室王氏发自内心恭敬，总以为王家门第高，而皇帝也一向是很宠她女儿，自然不会许坏人家了。自然也就觉得女儿能嫁给这样人家，实是件好事。

人不能选择自己出身，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

谁都想做个有明明白白爹、明明白白妈嫡出子女，然后开了顺顺当当种田路线，本就是个名正言顺主，只要做事没打错，总能得个富贵荣华。

秦流萤明白自己这辈子出身显赫是显赫，却也不能算是完完全全名正言顺——一个合法小三生庶女，搁皇室是公主，普通人家也就是个结亲都不上不下存。

但出身归出身，日子却是要靠自己活。

秦流萤正正经经嫡出姐姐，王皇后所出嫡长女还不一样被她爹送给前朝末代皇帝做皇后了么。做了皇后没几年，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割裂了北方，皇后国丈爹也匆匆忙忙地割据了南方，登基为皇帝。

如今，那个嫡出姐姐和姐夫还作为前朝帝后被扣北朝呢。

嫡出也不见得有什么保障，日子靠还是自己来过。秦流萤对未来要求也不高，混成她爹贴心小棉袄也不过不想被政治牺牲。她既不想笼络了她爹，逼她爹立她做皇太女玩女尊，也不想权倾天下，朝政都要受她左右——她目标很低，本来就已经是公主了，找个不算坏男人嫁了，就已经是富贵荣华了。

而如今连这样保障都已经没了。

她眼光有些黯淡，却又被殿上女人说笑声拉回了思绪。

“咱们公主们都有了好出路了。往前嫔妾就说了，像咱们八公主这样通神气派，还不知谁有福气能得了去呢。”慧妃贺兰氏笑道，“可不要恭喜娘娘得了个好弟媳。”

这殿上也只有王皇后是真通体舒畅，笑得大度，“有你们这样打趣公主么，咱们家闺女自然是各个都好。”

名义上皇后有三个“女儿”出嫁，她是嫡母，能说这话大概也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