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搭着皇帝的肩,见没反对,宁氏安静地做下,挽着秦石昌的胳膊说,“圣人与下人有什么好置气的了,这些狗奴,还当不得您动气。”
做皇帝的根本不想骂太监,他更想骂逼他立嗣的大臣,但君主背后骂大臣,这又太难听了。也只能装傻,“宫中早可整顿,立国至今,总不能连宫里规矩都随意。”
宁氏暗暗一乐,这就是在说皇后管的不好了,“又说您若有什么事,说出来,兴许也好过些。”
秦石昌脑筋还是清楚的,这是出于帝王本能。死活不肯说一个字,哪怕他并不想立老三,但也要防着贤妃,她也有自己的儿子。
只说道,“咱们十三郎在哪儿?又去皮了吧?”
宁氏笑道,“他还不最像圣人了,这会儿还在校场上习武呢。”
想到小儿子,秦石昌心里也是一暖,笑道,“他总是个猴样。”
“还不知像谁。”宁氏嗔道。
父亲对儿子总要严苛些,更何况封建父子的相处模式。秦石昌唯一称赞过的也只有这个小儿子,年纪大了的老男人,总会喜欢小儿子,这似乎是很多老年帝王的惯性。
然而无论三皇子,还是十三皇子,如果逼着秦石昌去立嗣,他都会发怒。这是关系到一个帝王本能的问题,当一个帝王被人逼着立继承者,更会被勾起怀疑,是不是立了继承人,臣子们就好让他滚蛋了。
因此宁氏并不知,皇帝今日对臣子的驳斥只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对三皇子真有什么不满了。一时间还有些高兴,老三被否认了,就是自己儿子的机会了,伺候得越发小心。
秦石昌也不知道宠妃的小算盘,还自鸣得意,华妃不乖了,皇后也作怪了,还是有人在乎朕的么。看,贤妃就对朕很好。
宁氏给他揉着肩,越发想着如何能推着自己的小儿子出来。直接让人上书是最笨的方法,宁氏自觉皇后太傻。
但作为一个后宫女人,能想到的办法实在有限。宁氏思维还算活跃,忽然想到了八公主,八公主是圣人的爱女,又是因为死了夫婿出家,这个夫家还是皇后。宁氏想着,这话要是说对了,不但能拉一个援手,还能上眼药,觉得倒是好计。
稍想了想,便对秦石昌说,“今儿臣妾见到八娘了,公主更清减了。”
从冬天到春夏,去了厚重的衣裳,视觉上是清减了。
转了话题,总算不用再说立储的事儿了,更兼说的还是自己喜欢的闺女,秦石昌对这个转话题也很满意,“八娘不在太平观里,又怎么了?”
“八公主是再好不过的一孩子了,圣人您还不知道吗?”宁氏说道,“只是每回看见她,我这心里都为她愁。她才几岁呢,那么年轻,就穿着素净的衣裳,心里该多苦。”
“八娘……”秦石昌自然没忘了这闺女,“原想她在观里住几个月,这事儿虽与她无关,到底女孩家还是规矩严些好,这是皇家,总不好让人说闲话。”
既然想着要促成好事,宁氏自然有其他话说了,“名声是要顾的,可总不能让咱家的姑娘过得苦了。圣人,就当臣妾说句不当说的,您莫怪。”
“你能想得到八娘,已是很好了,又有什么要怪你?”
宁氏这才说道,“圣人,虽当为死者讳,国舅爷只是八娘未婚夫婿罢了,都没过门,哪有为未婚夫婿守孝的理?”
皇帝的脸色不算好看,却还没动怒。
宁氏稍安,“就算说是为了名声好听,出家,臣妾也只听说过历代君王驾崩后,位低的妃嫔给出家的。公主可是皇家的女儿。”
“哼。”
秦石昌冷哼一声,忽而想起了前些月八闺女出家前说的话,当时八娘又惧又怕,羞愧自己并不如王皇后一样的伤心。
当时他就起了疑心,有什么事,是要当朝公主战战兢兢,堂堂皇女,要为臣子出家?这里面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只有皇后。
即便前些月没有经历去想,宁氏这一番话下来,也够一个帝王去猜忌了。
但帝后的关系还没僵化到皇帝已经不留面子,在妃子面前骂原配的程度,秦石昌毕竟还是个开国君主,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和个宠妃解释。
只说道,“朕原想留着八娘出家几月,届时名声上也能好听得多,总不能让人说皇家公主刚死了未婚夫婿,就肖想驸马的话。如今得你这么提醒,方知是苦了八娘了。”
宁氏见皇帝没什么反应,有一些失望,只觉得自己这眼药上得没用,这后面的话听得也就有些不经意了,“天下父母总是盼得儿女好的。”
“正是这个理。”秦石昌说道,“朕原就想着过些月,再把八娘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