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的这个“大王”称呼让秦流萤有些发笑,再看他豆丁样的小人儿,手持弓箭,浓眉大眼瞪着人,可不是和土霸王很像么。
不过秦流萤也不觉有什么萌。
如果不是因为贤妃先释放了善意,秦常均这熊孩子若在往时是这张脸,秦流萤早觉得讨厌了。既不可爱,也不讨喜,就像成人长了张讨债脸的缩小版。
任谁看到了这张“你欠了我两百大洋”的脸,都不会觉得舒畅,秦流萤毕竟看在贤妃的情面上,也知道这熊孩子是作不出什么礼貌,也不计较了,想上前打过招呼大家别过,就听这熊孩子开始发脾气了。
确是因为乳母劝了他,让他先打招呼,触到了他的脾气,“我为何先问候她了?”
乳母也是对这位大王发愁,“八公主是大王的阿姊。”封建时代做什么都讲究个长幼尊卑,年纪小的和年纪大的先打招呼也是正常。
想不到这小孩却骂道,“她算本王哪门子的姐妹了,庶妾之女,又是个死了男人的丧门星,我何必给这种人问候。”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小孩不懂事,大人早捂住他的嘴了,或者直接抽耳光了。十三皇子的乳母满头冒冷汗,她却不能捂住这位大王的嘴,再看八公主的脸色,乳母吓得跪了下来。
秦常郎嘴上不留口德,还要继续说,却见他八姐走近到他面前,一下子就住了口。
秦流萤见他轻易地就止了声,越发轻笑:这只是个色厉内荏,内心懦弱又被宠坏的小孩罢了。
又想起十二皇子秦常朗,年长了秦常均一岁的哥哥,往日就不定被怎么欺负了。更何况他现在又封了王。
在秦流萤走到面前的这刻,秦常均骇得一声都不吭,等过了会儿,秦流萤没有指责他时,又抬起头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她。
这位姐姐一句话都没有指责他,却在这时候,直视他眼睛说,“赵王可有一双好眼睛。”
秦常均并不懂她的意思,却被她凉凉的语气吓得不敢说话。
秦流萤却不再多理会他,径直走了。
对待一个傲慢的人,只有比他更傲慢。
在惯于各种装逼,各种摆谱的上流社会时间久了,秦流萤很明白这一原则。
她既回了宫,身边的人还忿忿不平。
一面换着衣服,拆下首饰,过了会儿,华阳宫的宫人即来了。
来的是贤妃身边伺候得久的奶婆并两个大宫女,一来行完礼就跪在地上请罪,“十三郎年幼不懂事,娘娘让奴婢几个来请罪,望公主勿怪罪。”
按照宫规,下人见了主子是当下跪的,可在宫里往常时候,除了见帝后,倒也不是见了人就要下跪的。
这样郑重倒是真在请罪的样子了。
秦流萤身边的奶妈客氏,马上就要替主子摆阵势,将要训斥人了,却被秦流萤一挥手,“莫说什么了。你们当回去吧,宫中虽时常见人要跪,几位都是妃子身边得用的人,也勿用如此。今日之事,只当承妃子的情,我只作不知便是了。”
华阳宫的宫人很是战战兢兢地再次告罪,便回去了。
等人走了,客氏气急,“殿下您这事就罢休了?”
在宫里,如果被人欺负了,却没任何反应,这实在是告诉别人,自己已经无力了:无论是天生性格软蛋,还是没能力追究。
秦流萤平静地让人上膳,“不罢休,妈妈认为要如何?”
客氏真气得要跺脚,只是在人前,努力克制着。
“真要追究人,也不能在当面。”秦流萤说道,“我傻了才在这时候追究呢。既明着给自己招惹个敌人,再追究下去,贤妃只要一说‘十三郎年幼,童言无忌’,那咱这些和小孩追究的人都是小气了,反要被倒打一耙。”
客氏想了想,“确是这个理。”
“一个童言无忌就能遮掩所有过错,妈妈可看着十三郎这些年闯的祸还少了?每回苦主来了,贤妃一张嘴就说是‘年幼不知事’,父皇也纵容,多少人来了反被说是小气的?”
“可未必对公主如此,”客氏总是有点不甘心,“圣人都疼您呢,总听您说理的。”
秦流萤淡笑,用宠爱和宠爱拼撞,实在是不智的事。这些宠爱重看当用在更好的地方,而不是无聊的争斗中。
“一个宠妃,就一个小儿子,只凭了宠就妄想大位。”
客氏被吓了跳,“殿下,你是说贤妃?”
秦流萤点头,“她心可大着呢。”
“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长成还不定呢,更何况等她儿子长大了,其他殿下儿子也成群了。”客氏是真恨上贤妃了,“气死她。”
秦流萤笑了出来,“且等着看,往后这宫里可要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