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道义我知尔蛮夷小民不受教化,定然是不晓,我上国却受礼仪而知荣辱。”贺兰致行轻蔑地把人打发走,“你回去告诉你主帅,若要两国修好便退兵返地,永不犯边。”
南朝方面态度如此强硬,使得金军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人便是这样,欺软怕硬,所谓“用礼仪仁德教化蛮夷”的这种政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中原王朝的意【淫,幻想的时候把自己想成个快狠准,但事实上蛮夷们并不是男性向肉【文里,一做就跪地匍匐的小白花。
越是原始的民族,越崇拜原始的法则,一切靠实力吃饭,而不是靠虚无的“教化”吃饭,众所周知,礼仪文化是无法直接带来财富的,口粮也不是靠笔杆子画画写写就能凭空生出来的。
如今南朝方面强硬了,金军反而像皮鞭下受虐的女郎一样在驯化的同时生出一种斯德哥尔摩情结。
这不像是汉人呀,一点儿都不“软弱”,实在是反常了。
再联系上这几日凄惨的战事,金军的主帅这会儿真的有些相信最先汇报来的消息:南朝士兵莫不是真的都拉两石的弓吧?
于是也不狂妄了,准备好好地和南朝谈判一次,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没有现成的台阶可以下。
其实南朝的形势也不见得有金人脑补出来的这么强势。如果南朝真强势的话,也不至于让人给打到首都。
虽然如今京城的军民经过积极的动员都热情高涨地保卫起首都,但是城池被久围不是个事,即便粮食充足饿不死人,首都是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总不能一直这么停滞下去。
并且与北朝的战事也还是块心病,一面在和北朝作战,一面不小心就被西域少数民族打到帝都——这种苦逼心里让萧清岩真想直接走人不干了。
皇帝都弃百姓走了,他更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索性,萧清岩不是个好犹豫反复的人,虽然心中有一些看法,一旦决定接手了,却绝不会带情绪。
此刻,金兵再一次被南朝的空城计给吓住了。这就像在玩德州扑克,牌桌前神采奕奕自得意满的人,你无法确定他是真的有一手好牌还是在偷鸡。
于是就在这时候,萧清岩就决定了,并且事宜速,让人迅速去通知镇国公主。
秦流萤听到话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你说什么?要让我去城楼上站着吼话?”
萧清岩的主意正是这样,“您如今是京中留守,若不是您出面喝斥金军,其他人是万万不行的。”
说完就看见秦流萤一脸的不愿意。
“这怎么能行呢?城楼虽然高耸,我一个女流上去了,当众训话,也实在太显眼了。别的不说,要是敌寇留个心眼,给远远地安排个狙击手……哦不,强弩手,”她迅速地改口,“就这么把我射下来,这百年后还成传奇了,某某人一箭射公主。这死法,我死了躺在史书里都觉得膈应。”
萧清岩想到,您想的往事可真遥远,这在现在不是重点好不好!
很想劝她,说辞也从来不会少,但那一刻萧清岩忽然就哑言了,不想说话了。
他有什么立场去要求这个女子呢?
想起过往,他们之间的纠葛说清楚了他也并不觉有愧,然而到底有时,人即便明知自己无愧,对着特定的人物时却也会气短起来。
萧清岩有时对着秦流萤也有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不舒服,并且常常尽可能退避一切两人见面的可能,哪怕她和自己的妻子关系是这样的好,好到时不时得就要听说她的状况。
这些情愫无关风月,甚至是难以用言语解释清楚的。
然而萧清岩在这一刻忽然就不想劝说秦流萤上城楼了,哪怕这样会使计策实施更艰难。
“您若不想,便不必去做。”最后萧清岩是这么说道的。
说完就走,留给秦流萤一个难解而寂寞的背影。
秦流萤叹了口气,却也没犯贱去追问为什么,因为她实在不想“被”牺牲。
她真的没什么必要,也没有人能站出来指责她什么,作为一个公主,作为一个汉人,她个人能尽的责任义务她都已经尽到了。甚至,应该直接为这个国家负责的国君都已经逃命了,她作为公主,所作的这一切也尽够了。
可是转而一想,她既然都已经留下了,既然已经准备保卫帝都了,那么百分之八十的苦劳都做了,何必到了最后,只因百分之二十的辛劳没做,而被人全盘否定呢?
有时候就是这样,既然都已经站在这儿了,那就不要怕担事,秦流萤一咬牙,心一横,就说道,“我当去激励军民。”
不为其他的,就为了她自己,那这一刻也得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