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德闵,一向存感弱,坐下首一个放着半旧云龙捧蝠坐垫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悄悄端起一只半旧豁了沿天青茶盅喝茶。
“世子,徳雅被我纵坏了,家一直也没受什么委屈。到你们家长辈多妯娌多,规矩也完全不一样。你费心多指点,纵犯了错也多容谅着些。”
夏夕想,德闵就没有娘来帮她说这种客气话。许静瑜性子温和绵软,徳雅找到这种女婿活得已经很省力了。偏偏身边还有这么得力帮手。
“娘,你放心。世子性格好人厚道,我敬他他敬我,我不会受委屈。”徳雅笑很开朗。
“哪有那么简单哟。你也仔细着点,步步小心。”周氏意有所指,屋里人都听出来了。
“四丫头,到我这里来。”老太太樊氏忽然伸手招夏夕,夏夕放下杯子,坐到老太太身边。
“身子怎么样?都好了吗?”
“谢老太太,都好了。”啼笑皆非啊。两个月了才问。
“委屈了你了。”老太太眼睛里诚意毋庸置疑,可惜,这句话同样也迟了。
夏夕看看许静璋,他和定海侯尚公权正低头聊着什么,收了刻意摆出来冷酷,他恬淡内敛,形容稳重。眉眼虽不似钱姨娘,却多个细节上都显出几分精致。如何不是一个谦谦君子?而这个人很就要去戍边。边境上虽无大战事,却一年到头摩擦不断。年前朝廷汇总,戍边战士死伤3多人。他要去大同,去年伤亡23,明显是两家争执战略要冲。
夏夕叹口气,“老太太,这话再也休提。”
老太太白了一眼周氏,恨恨地说,“你这厢不提,人家说什么呢?步步小心。”
周氏似乎听见了,瞄了一眼。
老太太气势一点不弱,鼻子冷哼一声,“小心要有用,当初就不会姊妹易嫁了。”
夏夕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太就是来捅马蜂窝。
“七爷挺好。”夏夕放低了声音,“一分府,我就当家了,纵然笨些,总能慢慢学。婆婆不盯着,我也少受气。”
这样善解人意终于触痛了老太太心底深一点柔软,老太太摩挲着夏夕手,老泪横流,“我可怜四丫头,背一辈子糊涂名儿,你输哪儿你知道么?你就输没娘啊。”
老太太这一哭,引得许静璋抬头张望。定海侯满心想笼络这一位,连忙说,“老太太心疼孙女,体己话多着呢。我那里有一份兵选司写一个草折,分析山西战事,他们让我帮着建言。年底下我忙得不堪,还没动笔呢,一起去看看聊聊?”
许静璋应允,两人双双离去。这边老太太哭得无顾忌,声音都变大了。
周氏气得脸色都变了,一方面气老太太借机寻衅,气定海侯脑子不清。许静璋有什么值得你下功夫?马上就上战场人,她看起来已经是个死人。这里坐着许静瑜才要命,老太太因为嫁妆事心里不爽,拉着德闵挑唆,绕着圈子出自己怨气。他只拉着许静璋走了,是想让这女婿了解侯府□不成?
她脑子里迅速地转,想找个合理借口把许静瑜也支出去。长子德忻尚幼不足以陪客。她总不能说女婿你和三个小舅子出去玩玩吧?成何体统。
“瑜哥你过来。”樊氏和周氏交手多年,自是知己知彼。这时你想把女婿支出去,做梦。
许静瑜只好坐到老太太跟前。
“我跟你说,我拢共两个孙女,你以为你换了个好那你就当你换了个好。”
不三不四话说得许静瑜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家亏了我四丫头。易嫁?有尚功权那种傻子爹,就有许萱海许侯爷那种傻公公。做买卖呢?这个不好换一个。”
夏夕忍不住想笑,老太太,您早干嘛去了?
“你太太,哼哼,了不起侯夫人,多么金尊玉贵,慈善厚道,孰不知我竟完全看错了。早年跟我们樱娘亲跟亲姊妹似,成了亲都整天一起撕掳不开。她要指腹为婚,我不乐意她先不答应。结果好了,樱娘死了,情分也跟着死了?一点念想也没留下就多嫌我可怜四丫头,一辈子情谊比不上一块血玉?”</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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