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最后一段,让夏夕和捷哥两个人啼笑皆非。因为年纪小,身份低,静琳要她取一个艺名,刻章留在画上。她想了很久,不知怎么,脑子里浮现了脂砚斋这三个字。她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有脂粉有文化,又很老成有派,甚合心意。静琳跟二老爷学了一手刻章的技术,亲自给她刻了一枚田黄印。如果哪天你们听到脂砚斋的名字,一定要知道,那位大画家是我是我就是我啊。
捷哥嘴咧得像吃了苦瓜。
“没办法,艺术系学生闹这种笑话我还真不觉得很意外。脂砚斋,亏她想得出。”
夏夕为曹雪芹发愁,《石头记》谁来点评?名字都被抢注了。如果每个穿越者都像丫丫这么胡搞,文学史可怎么办啊。
捷哥大笑了一番,说“这样看来,丫丫画静琳没有太夸张地美化。”
夏夕说,“国画和西洋画在艺术特点上完全两样,一个重写意,一个重写实。国画重气韵,素描重逼真。要论画得像,恐怕当世再没人比得上丫丫了。她标新立异,又搭上皇后这条线,出名会很快。”
捷哥一愣,“你们俩都出名了,就剩下一个我了吗?”
夏夕问,“你整天念书,八股文到底念得怎么样?”
“格式和要领都掌握了,但是我不能真实地按自己的水平写啊。先生现在还拿我当蒙童看,我能把句子完整念出来他都表扬我。”
夏夕不禁好笑,5岁,还真是难为他,不装傻不行。
“县试在明年春天,那时我们可能已经回北京了,那边对你的实力不摸底,下场去试试吧。张爱玲说过,成名要趁早。这阵子你念书多用点心。”
“你们俩倒是各有各的成名之道。我理工科强得也无人可比,当年化学经常考满分。可惜这里没人重视。我想过了,长大了我就进工部,当个水利专家什么的,再好好研究一下烧水泥的技术,用水泥砌坝治河。”
夏夕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只怕到时不由你和我决定。要是你年少成名,说不定家里就希望你当名臣,掌重权。”
“吏部礼部我都不喜欢,太虚。我爹呆过刑部,刑部我觉得还行,可以干点具体事。兵部曾祖父不许去。户部管钱没意思,选来选去还是工部。工部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相当于国家建设部了。最合我的兴趣和志向。”
夏夕笑,“知道了。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说的。你还怕见人吗?”
“好多了。就像丫丫说的,迈过去了,就觉得不值一提了。我当初为了不上讲台讲题,宁可换班或者转学,那时候觉得天下最可怕者莫过于此。想想真傻。不过,北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去刻一枚私章给丫丫,再写封信交给管家。让她先去折腾装修吧。我觉得赚钱的能力她比我强,试试吧。说不定自食其力全靠它呢。”
“我就很不爱听你要自食其力去。你要是离开,我们家也散成碎片了,我岂不是第二个尚德恒?你就不能把姿态放积极一点,把侍琴赶走?她跟你无法竞争的。”
“你让我跟一个不识字的丫头竞争吗?拜托你,我的自尊心不是用来开这种玩笑的。”
捷哥气愤愤地鼓起了腮帮子,“我那位爹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想怎样跟他直说不好吗?他是古人哎,哪里懂你这些曲曲弯弯的女权思想?”
夏夕瞪他一眼,“我说过了,但是他还是把侍琴带走了。”
“哦。”
“现在侍琴是你爹的战地夫人,也许明年你就能多个庶出的弟妹。”
“你这话里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喔。”捷哥嘴巴一撇,很不屑。
夏夕笑,“就是有。你听着怎样?伤心不伤心?”
捷哥毫不犹豫地回答:“心里极不舒服。”
“所以了,你连父爱都想独占,就拨冗理解理解我吧。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继室,一来就当了你的后妈,我已经很憋屈了。如果还要花心思跟通房争宠,那我还不如弄死自己省得丢人。”
捷哥笑了,“你别不甘心嘛,当我后妈有什么不好?任何情况下我都站在这一边,你亲儿子也做不到,不信你走着瞧。”
“那我要是生个亲儿子你心里会不舒服吗?”夏夕忽然坏笑道。
“你想听实话吗?”
“嗯,当然。”
“其实你刚才说庶出弟妹的时候,我设想了一下你生孩子的心情。”
夏夕很专注地看着他,五岁的捷哥,雪白粉嫩,容色照人,很认真地思考,很认真地答话。
“一瞬间,我有很强的安全感。有孩子你就不会跟七爷闹休妻了吧?我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单亲养大我,父亲成家了,我每次去看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客人。穿越过来,真不想看见你们俩也闹离婚。如果怀孕能让你放下骄傲,接受现实,我倒希望你赶紧生孩子才好。”
夏夕心里油然生出一阵感动,捷哥心里的那扇门对自己是开着的,连她的孩子也一同接纳。
“侯府不错,如果再有你,有爹,有丫丫,有你的孩子,我们真的就是个完整意义上的家了。我和丫丫可以带着你的孩子玩,给他们教东西,让你当娘也当得挺省心。我们三个有共同的秘密,比别人来得更亲近更团结。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如果可以,请你不要轻率地去动离婚的念头。离婚了,七爷又得娶继室,我两世有三个后妈实在太过分了。我会离家出走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进入工作状态,更文开始。我常常想我自己,懒得有点像马戏场上的狗熊,干点活就抱着训育员要吃的。我这副德行颇有点像它。嘿嘿,汗颜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