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姨娘袅袅婷婷过来,自忖清白家世,身有陪嫁,是定南侯签了娶妾婚书的正经妾室,不是一般的通房奴婢可比。礼节上就不肯表现得唯唯诺诺低人半头,只微微屈膝,半礼行得马虎。
定南侯介绍说,“这是去年夏初,老七托的媒人,给我纳的妾室杨氏。”
夏夕正眼也不看杨氏,反倒招呼捷哥丫丫向定南侯问好,两个孩子一起跪倒磕头。
定南侯满脸笑意,“知道知道,捷哥见过,最是个聪明灵透的孩子。这丫头就是朝廷新选的画院待诏吧名声传遍了北京,都想见一见的。哎呦喂,这么丁点大,有一手好本事,怎么学来的?”
夏夕说:“这孩子天赋异禀,倒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定南侯把捷哥搂在怀里,一叠声地叫丫头去传果子零食,捷哥说:“谢谢侯爷,不用了。我不吃。”
“捷哥别把这里当别家,这也是你自己家,知道吗?”
话音刚落,德怀从门外跑进来回禀道:“老太太来了。”
屋里自定南侯以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德忻个子高,把帘子挑得高高的,樊氏老太太在丫头的搀扶下,面色严峻地走了进来。
夏夕让在一边,等她坐上正位,再次磕头问安。
“我正准备来瞧瞧孩子呢,丫头通传说四小姐回娘家了。可巧,赶一块了。”
夏夕说:“昨日从德州回来,今天过府问安。祖母身体可健康?”
“没死就算健康。依我看,也快了。”
樊氏老太太一开口,就让夏夕想起去年年初,她老人家夹枪带棒明嘲暗讽,把许静瑜弄得落荒而逃。如今风格依旧,一开口就硝烟弥漫。
定南侯一脸无奈,唯唯否否含糊应承。夏夕问:“怎么?祖母的日子不称心么?”
“老七为了给你出气,送来一只丧门星,不缺吃不缺穿,没名没黑地嚎丧,多半是嫌我命长。我真想早早死了让人家称心,偏偏又不咽这口气。”
杨氏一掀裙子,优雅地跪了下去:“老太太冤死奴家了,奴家并不敢。”
樊氏对德忻说,“你把这位杨姨娘的种种作为学给你四姐姐听听。算上今天,她哭了多少场了?”
“七十九场。”
丫丫和捷哥掩口而笑,一方哭得勤力,一方记得清楚,一屋子奇葩。
夏夕皱眉,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位杨姨娘。只见她盈盈十□□岁的年纪,穿了芙蓉妆花狐狸皮襦袄,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个头高挑,腰肢细细。头上插着一只金累丝衔珠蝶形簪,虽作家常装扮,却也相当地华丽讲究。齐眉的刘海弯弯而下,映出一双多情的雾眸。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姿容出众,艳丽娇媚,着实称得上是位美女。一想到这原本是部下孝敬老七的美人,夏夕就一阵子不舒服。
“这才进门多久,就哭了这么多回,你是觉得日子不称心么?”
杨氏急忙摆手,“不不不,奴家蒙侯爷宠爱,好日子蜜里调油一般,没有半点不称心。”
“那是德忻没数对?”
“是。大少爷又不能天天跟着奴家,哪里能晓得奴家是哭是笑?肯定是不准的。”
“哦。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在德州还听人说,你哭起来就收不住,侯爷一哄竟要哄几个时辰,这个是真是假?”
杨氏脸一红,低下了头。
“刚才你哭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德恒叫道。
夏夕的脸色一沉,“杨姨娘,常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进院子的时候,看着三个孩子跪在院里,你在屋里哭着喊不依,你不依什么?说来我听听?”
杨姨娘哀恳的眼光转向定南侯,求他出来解围,定南侯立刻心疼了,对夏夕说,“你大半年未回家,一进门就别理这些糟心事了。我让厨房去准备,做一桌子菜来为你洗尘。”
“侯爷,这个杨氏不省心,还不安分,倒是老七好心办了一桩错事。依我看,还是发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没状态,明天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