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片刻,韩小山已经穿戴整齐,不同七岁孩子那般动如脱兔,他一步一踏之间稳若泰山,中规中矩地坐到我面前吃早餐。此之前他努力很久,想对着明明是亲妈躯壳,却装着苏陌笙灵魂我喊一声苏阿姨。结果努力很久,感叹命运多蹇那般叹了一口老生常态气,稳稳当当地啃起我昨天买牛角面包。
韩右右当然不能无视儿子教育问题,喝了一口牛奶之后,双唇带着一圈乳白色液体,叉腰阔腿地进行屡见不鲜韩式教育法:“韩小山,清晨一大早起来就应该跟长辈打招呼,你怎么能自说自话就坐下,喊一声苏阿姨。”
我觉得这种教育方法已经不适应二十一世纪孩子,正思考着如何替小山解围,韩小山耸了耸肩,有条不紊地分析说:“我觉得现这个非常时期,不应研论喊不喊人问题。而是你顶着苏阿姨一张脸,我却要叫你妈妈,实太别扭,而苏阿姨戴着你一副躯壳,我还要客套地喊一声苏阿姨,又委实太生疏。与其纠结于打招呼虚礼,你们两个要不要实际地商榷一下,如何解决这个类似不定期大姨妈综合症恶俗问题。”
从韩右右一脸惊悚表情之中,我肯定她是被她年仅七岁儿子,却能冒出来“大姨妈综合症”和种种汉语专业名词给威吓住了。
我其实对韩右右这个表情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能揣测下一秒她会抱上我大腿,荡漾她独具匠心哀喉,从而彻底震碎我耳膜:“笙笙啊!!我是不是养出了一个怪物啊!为什么他说十句话里我有九句话都听不懂啊!他难道是M78星云来?还是氪星上小超人,或者是十二国记里胎果,通过虚海偷偷到我肚子里安家?”
我相信她如果把看电影动漫精神头用多读几本书上面,一定会认为自己其实也是从某个不为人知星球上来毁灭地球。
我拍拍她背安慰道:“也不怪你,我十句里面也有那么一句不能理解。身为金融与贸易系你有九句不理解是很正常。”
韩右右顺着我抚摸手点点头,我起身离桌瞬间,又抱住我大腿,有些不依不饶:“不对啊,身为金融与贸易系我不能理解,身为艺术生你就可以理解啦!”
我想了想,点头说:“好赖也是艺术系,和文艺有些沾边对不对,你就不一样了嘛。”
韩右右这一次终于发挥了理科生应有智慧,颇有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坚韧精神:“也不对啊,我记得你是学画画,还是学毛笔,还是学别什么,反正和文字不沾边啊。”
我虽然很想表彰她智慧突破了修仙小说里第一层,奈何时间不等人,我七点早自修再过一刻钟就要开始了,而今天据说有一位辅导员将被拨到我们班上。
我使劲扒开韩右右紧攥我裤脚双手,一声撕拉声毫无征兆地传开之后,她终于默默无言地回到房间里收拾书包。
我看了一眼这条一百二十块休闲打底裤,忍着心头犹如被刀割巨大疼痛,对韩小山招了招手:“去上学,要迟到了。”
他点点头,背起小书包站我跟前说:“不要怪她了,她也不是故意,你跟她认识这么久,也了解她性格就是那样,千秋万代都改不了。”
这孩子比韩右右还了解她自己。看来有时候孩子早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发生家庭战争。
我既然被装韩右右身体里,便肩负送韩小山上学任务,即便他屡屡表示可以自己上学,碍于大人与身俱来强烈责任感,我拒绝了他自己上学提议。
能果断作出这个抉择,主要还是因为他小学就我学校对面。
韩小山老师并不知道此刻韩右右身体里呆着是我,看到我送韩小山来教室时候,他笑着迎上来说:“你是韩小山妈妈啊?小山这孩子很棒,期中考试时候拿了全校第一,唱歌演话剧都像人家专业小歌星小演员,您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栽培。”
有老师一番溢夸,想必韩右右听了一定能飞到天上去,可惜被我捡了个便宜。
我对老师笑了笑,说了两句客套话,韩小山深不见底眼神中送他离开。刚刚转过头,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我面前,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用他乡遇故知口吻打招呼:“韩右右?”
我用几秒钟时间为他做了个定义,冬季款卡其色大衣,意大利名牌红色围巾,某知名品牌手套,配上一条价值三万元欧洲潮流牛仔裤。
不折不扣千金太子爷。
韩右右居然认识这么一只金龟,还是一只长相不凡金龟?我有点不可置信,他英俊脸上流连了几秒,才厚着脸皮回答他问题:“嗯,我是韩右右。”恕我并不是韩右右本人,不知道这只金龟名字,只能草草回答了一句,企望他不会刨根问底。
他目光里透着一种我难以预料伤感,能咂摸出来,竟然还有一丝垂死挣扎爱意。但这一丝爱意他问我韩小山是不是我儿子,并且我替韩右右如实回答之后,被灭荡然无存。
他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恭喜你。”冬日阳光照他有如鸿羽一般柔美脸庞,我有片刻羡慕韩右右能认识这么个奶油小生,再有片刻埋怨她认识奶油小生,却没将他变成自己东西,真是瞎了眼。
羡慕又埋怨两相夹击中,发现早自习时间已近咫尺,急急忙忙和奶油小生说了一声:“我上课来不及,先走了。”之后,头也不回地奔向校门口。
身后能感觉到一双视线久久停留我背脊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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