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把老八囚禁宗人府的时候,并没亲自去看过一眼,直到他死也不过一句知道了。这一辈子世事轮回,一堵高墙又把老八圈里面。
这一次他怕了。
皇帝熬过了顺治十八年,胤禩用了董鄂氏的身子甚至在那之后还给他生了一个闺女。这些让他以为他这辈子可以安安稳稳同老八白头到老,放手政务,最终含饴弄孙。
谁知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如果儿子死了,他也就认了,这就是命。
可是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英年早逝了?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忽然驾崩了,老八会不会像自己那样伤心。
理智上来说,他希望老八能在穆宁齐亲政之前做监国太后,垂帘听政。可是他又会在心里面有那么一个角落,期望老八能不顾一切追随自己而去。
而且老八总是心软,不知道他狠不狠的下心弄死太后。皇帝无法停下胡思乱想的心,索性铺开绢布开始草拟遗诏。他以往总觉得还早,穆宁齐还小,那一天还很远。谁知这一天到来的这样突然。
承乾宫里,胤禩毫无旁骛地守着儿子。
他自见过喜之后心头也总记挂着世祖皇帝的身子,同老四商量之后将这件事交给当初给他瞧过病的太医正私下查证。
自从生下穆宁齐后,他也时常忧心穆宁齐熬不过出花,一直有所防备。只是太医正无法肯定古方能愈痘疮,一直不曾用在五阿哥身上。
这里五阿哥身上痘痂已然干瘪白,人也昏迷不醒,病情垂危。
太医手中捧着酒壶杯盏,正为难道:“娘娘,可要问过皇上?”
胤禩咬牙道:“不必,你只管用烈酒。有什么事我来顶着。仙人掌准备好了吗?也一同敷上。”
太医闻言不再言语,上前将人乳掺入烈酒中,一点一点给昏迷的五阿哥喂进嘴里。这是《咫闻录》中载过的偏方,为了托毒合疮太医特意加了人乳。
五阿哥很快大醉,并且高热呓语不断。
整个晚上胤禩一步不离擦身拭汗,太医正每隔一刻即号脉一次。一直持续到早晨的时候,太医正喜道:“出来了,五阿哥痘疮开始外啦,好兆头啊!”
胤禩上前检视一番,不顾疲惫喜道:“快,快去使人告诉皇上!算了,还是再等等,等着五阿哥再大安些,再向外报。现在一个字也不许向外吐露!”
接着胤禩仔细询问太医接下如何。太医道:“接下来便是灌浆、收靥、脱痂三个阶段。五阿哥年纪小,晕倒本是毒邪不能越于外,反而内陷攻心,如今烈酒内托痘毒外,可算起死回生。幸而娘娘早年出过痘,五阿哥或许得宜于此,浑身痘症并不密布,只是接下来灌浆一步极易惊热,须多以烈酒时刻擦洗创口,更换衣物。”
胤禩闻言展眉笑道:“我得过这个,知道怎样做。绿席,你来做,不可分毫疏忽。”
……
承乾宫一场浩劫在皇贵妃的强势压制下,除了最初的恐慌之外,并没有露出半分如临大敌的窘迫。难得皇帝除了那一次失态,居然也稳坐乾清宫,没再闹着要同爱妃同甘共苦。
太后对着承乾宫的态度稍微转寰,老人家讨厌不要脸的女人勾着儿子不干正事,但对识大体的媳妇还是愿意正眼瞧一眼的。
承乾宫封了宫,不代表宫里两大巨头也闭了眼,皇帝和太后都使了人清查五阿哥晕厥前几日进出承乾宫的人,好好一个深宫里头的阿哥,总不该说见喜就见喜了。
很快后宫两座大山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景仁宫,五阿哥没了谁人最受益?
这次皇帝还没出手,太后就先趁着封锁东西六宫的机会,借口佟妃宫里有一个奴婢也病了,不让住在阿哥所的三阿哥再去给佟妃请安。并且服侍三阿哥的人也莫名其妙换了人,更听说三阿哥身边一个佟家进来的哈哈珠子也见喜不治了。
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便知道自己没必要费力气去再核实了。因为这个时候承乾宫里的消息66续续递出来,一次比一次要好。
整整一个月,承乾宫封闭宫门只进不出。等着太医宣布五阿哥痘疮痊愈之后又封闭了十日才开启宫门,除了四个贴身侍候五阿哥的奴才也染了痘疮死了三个之外,余者皆安。
太后对着前来谢恩的皇贵妃说了一句她常说的话:“你很好,五阿哥也是个有福的。”只这一次多了三分真心实意。
这个晚上,皇帝私下无人时拉着弟弟的手无语良久。
就在胤禩以为皇帝要说出“你辛苦了”、“你这次受累了”,或者“你瘦了”一类的话时,皇帝开口了。
“我把遗诏都拟好了。”</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