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歪着头很是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来当初两个人结伴来宁山书院的路上,在那棵两人环抱那么粗的柳树下,他执意要结拜的时候,两个人曾是交换过生辰八字的。
墨沧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她在庐嵩山上的时候,从未听过这一茬儿,单单这个说法还是跟着师兄下山游说的时候,经过一个小村子,听席地而坐的一个老瞎子说的。
可是既然徐绍祯问起来,她便不能说是不知道,否则这馅儿也漏的太快了,所以,当时她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六月初六出来。
这张嘴就来的瞎话,自己怎么会记得!可是偏生他就记住了,还这样存了心思来给自己庆祝……
墨沧忽而觉得风要把自己的眼泪吹掉了。
“我墨子贤何德何能,竟然能交到你这么一个好兄长。”
听得出她话里头的哽咽,徐绍祯便有些惊奇的低头去看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淡定小鬼竟是掉眼泪了么?
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呢。
“能有子贤这样一个弟弟,我也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下一秒,站在他面前憋眼泪的小人儿便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你这份心思,明天挨手板儿我也认了!”
徐绍祯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要绷紧了,不然真的招架不住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口出惊人的墨子贤。
她心里头原本还因为楼下崔大户的污-言-秽-语而残存的一丝不舒爽也完全的殆尽了,整个人都充斥在如同三月阳光包围下的暖意中。
原来有人关心是这样的!
会记得跟她有关系的每一件小事,还会为了她不顾旁人的眼光,替她出气,给她报仇。
墨沧在庐嵩山上呆了十三年,师父和师兄们的教导一直都是为天下先,她首先考虑的,从来都是只有旁人。
不说是她,整个宗门便是如此。他们无论是著书论义抑或是仗剑练功,都是为了给别人解决麻烦,帮助这个世上的弱小,以一己之力竭尽所能的往大同社会去。
他们希望,这个王朝能够因为宗门而更加美好。
这样的微言大义和慷慨行为,对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来说,或许是值得为之奉献奋斗终生的,然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便显得有些要求苛刻了。
尤其是,她骨子里还隐隐的流着反叛如此行为的血液。
就像一个从未尝过甜味儿的孩子,从小便被大人灌输着人应该吃苦的想法,一直以来所给予她的味道也只有苦处,虽是十三年来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苦味有什么难为人的,可是在某一天吃到糖的时候,还是会因为那份甜丝丝而惊艳。
而墨沧,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那晚高楼之上,上有明月,下有江河,她与他凭栏而立,耳畔夜风温柔席卷,消失不见的星星仿若都躲到了她灿烂如斯的眼眸,澎湃的烟花,一朵又一朵的绽放在头顶,没有美酒,没有佳肴,却是足矣。
这样的场景,直到物是人非的很多年以后,还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虽是什么都没说,有些东西,却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