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他说了一句话,口齿还算清楚,思维很缜密。
他对轻月说:“小月,你想过没有,另一个世界你们将怎么过去?”
“全无概念。”轻月说。
“会不会像我这样死亡?”庄先生说:“我们一起灵魂出窍,我的魂儿下了地狱,你们的魂儿进入了天国。”
轻月摇摇头:“应该不是。佐藤、安妮、黑哥的案例都说明,他们连**一起消失了,这个叫肉身赴灵。”
“什么是肉身赴灵?”我问。
轻月说:“这是传说中的一个大神通。庄先生说的,人死了魂儿就走了,而肉身赴灵是,连**带灵魂一起走。”
“那会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轻月摇头:“传说中的传说,典籍没有任何详细的记载。”他拍拍我:“齐翔,我们是先驱者。”
我打量了一下屋子:“可惜啊,没有第三个见证者。”
轻月笑笑:“就算把整个过程拍下来也没用,拿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大家都会认为是后期p出来的。我们做这个的目的不是给什么人看,不是要得到承认,而是为了验证。”
庄先生忽然说道:“好一个‘证’字。我要死了,现在有一个感叹,人的一生就是在修行,没有启悟的人浑浑噩噩,有人则会启悟,启悟后就要通过红尘的修行去‘证’。”
“证什么?”我问。
此时的气氛让我有些沉迷,一间密室,面对两个生活的智者,我们在责问人生,在责问生命的意义。这种机缘,很多人一生都遇不到。
庄先生闭着眼说:“证世间,证世人,证自己,最后的结果都是为了一个字,‘堪’。王阳明的话说,格物致知。证是格物,槛是致知,最后导向一个知。用市井语言来讲,就是活明白了。”
“庄先生,你活明白了吗?”我问道。
轻月看我,我脸红了,这个话题不适合问一个老人,太唐突太没有礼貌。
庄先生笑了笑,他靠在沙上说:“心里明白却做不到,假明白而已。”
“明不明白又怎么样。”轻月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笑。明不明白都要过着每一天。”
庄先生道:“其实我挺渴望死亡的,它会给我带来安宁,或许会让我开始一段新的生命体悟。”
轻月哈哈大笑,庄先生歪歪嘴角笑了笑,再也不动了,已经溘然长逝。
我看看轻月,心中骇然。轻月做了个手势,指着前方:“齐翔,你看。”
我抬头去看,在庄先生死亡的沙对面,墙上挂了一面西方风格的古镜,镜子边缘插着那两根黑色筷子。
我情不自禁走过去,来到镜子面前,轻轻抚摸镜面。我抬起头,看到墙上的钟表指向晚上的九点二十九分。突然头晕,迷迷糊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我使劲眨眨眼睁开的时候,竟然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里。
这条走廊不知有多长,左右两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是墙,还是黑森森的雾气,浓浓厚厚。
走廊亮着灯,却看不到任何光源。我摸索着前行,走了没多远,停下脚步。我看到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我犹豫一下走过去,到了近前倒吸口冷气,这是个很风骚的女人,身上半裹着浴巾,露出白皙的身体。
她已经死了,周围是浓浓的黑气,她的皮肤愈惨白。我已经认出她是谁,正是失踪的安妮。她的死状很怪,既不像刚死的样子,也不像死了很久,说不出什么感觉。完全不是个人,像是用人肉做起来的仿真玩具。
这个想法有够变态,我自己都有点不寒而栗。
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廊很长,似乎没有尽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安妮在的话,难道这里就是佛国?
佛国难道就是一条走廊?我忽然害怕起来,自己再也出不去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