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很久,他沙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字。
“或许,”他说:“这是我始终没有进展的原因。我身在此境,却悟不透此境,你现在的一句话,才真正让我开悟。齐翔,如果你不找来,我或许穷尽一生,也只是沉沦于不同妄境的修炼,而没有真正的责问内心,反思自己。现在,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我还有诸多疑惑,但只要能回去什么都不想问了,在这个鬼地方,面对这么一个修行者,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不管我的生活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认为它是真实的,它就是真实的。何必执着于真假。记得解铃以前在慈悲寺说过,寻常人眼见何处才知身在何处,而真正的开悟者是心在何处,身就在何处,随心随意,何处皆是一样。
朦朦胧胧中,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依旧站在庄先生的内书房。
不远处是庄先生的尸体,旁边是轻月。
“你回来了?”轻月说。
我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在嘎嘎走动,分针动了一动,挪到了九点三十分的位置。
我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去了这么长时间,在走廊里探索,和本尊对话,怎么仅仅只过了一分钟?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去了很久?”轻月笑。
“你没去吗?”我问。
轻月笑着摇摇头:“齐翔,我看你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有什么经历吗,可以分享一下。”
我想了想,竟然一时无法说起。这段经历,更像是我内心的对话,对于实际佛国的构成,还是没有概念。甚至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无法确定,刚才的经历是否是真的,或许只是我迷迷糊糊一分钟内,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
“齐翔你笑了。”轻月说。
“是吗?”我摸摸脸。
“弹指挥间,拈花微笑。”轻月道:“祝贺你了,看样子你找到了真正的‘佛国’。”
我看看身后的镜子,我刚才就是从这里进去的?真的像镜花水月。
从庄先生的府邸出来之后,感觉自己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我把自己在佛国里的经历和所见所闻都和轻月说了,他一直静静听着,听到一半让我停下来,拿出手机录音,把我和本尊的对话都录下来,说回去他参悟参悟。
我说你不至于吧,我觉得你就是高人。
轻月摇头说,高人只是能力高,未必境界高。
轻月说我很赞同这句话,人活着就是修行,归根结底在于行。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印证方式,但最后都要落到一个字上,那就是“行”。
轻月告诉我,关于佛国的事,不要轻易往外说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佛国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有些谜解开,有些谜还是谜,等待日后解。
黑哥的事实在没办法,我没法把他的去处和大家说明白,这里线头太多,十分复杂,还是不说为好,就当失踪处理。
公司风雨飘摇,员工实在是等不起了,开始自谋出路,纷纷跳槽。虽然没有工资,我还是坚守在单位,我相信就算有我一个人,这个公司也是个公司,它就没有倒。
业务员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是坚持拉一些小单子,不为挣多少钱,从心底想为社会为大家做点事,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那些丧失亲人朋友的丧户们。
每一笔业务我都没要多少钱,仅仅够个成本,忙前忙后为丧户服务,竟然还有人给我送了一面锦旗。我把旗子挂在办公室的墙上,现在单位已经没多少人了,几乎搬空,一片狼藉,环顾整间办公室,想着和义叔和黑哥以及其他人相处的日子,心底温暖了很多。
这天王庸给我打电话,说搞了几张酒店的酒会请柬,是麻杆托关系弄来的,执尸队的哥几个一块都叫上去吃蹭饭。
我反正没什么事,过去散散心也好。到了酒会现场,来的客都是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女人都是职业装,就我们四人穿着休闲装,丢人劲就别提了。
好赖我们都见多识广,死人都抬过,别说这种场合。进到酒会里,就一个目的,吃,往死里吃。王庸告诉我们,为了这顿饭,他饿了一天。
酒会是自助性质,他们三个人像猴子一样窜过去,什么好吃捡什么。而我却被舞台上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是个有些丰腴的女孩,穿着绿衣白裙,正在抚弹古筝。她长得谈不上多漂亮,可别有一番气质,尤其刘海落下,她顺手掖回耳后的那一下,简直明媚动人。
我端着盘子站在台下,痴痴地看着,那女孩似有所动,抬起头,回望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