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善没有说话。
我说:“黎礼是我们的同伴,既然来是一起来的,走就应该一起走。”
陈玉珍脸更黑了,还是耐着性子在手机上写:事急从权,带着她我们出不去。
他转头去看藤善,应该是在征求藤善的意思。
藤善看看他,又看看我,沉默片刻,对着陈玉珍说了一句话。陈玉珍脸色变成了黑中黑,用手机快速打着字:不行,不能带她。
藤善站在我这一边,正在说服陈玉珍。
陈玉珍激烈地和他争吵,我把崽崽放到肩头,看着他们脸红脖子粗。
最后好像陈玉珍说了什么,居然说服了藤善,藤善冲我摇头,意思是陈玉珍说得对,不能带走黎礼的尸体。
我急了:“为什么?”
陈玉珍耐着性子用手机打字给我看:刚才取走洪母尸体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取走尸体就要拿另一条命来抵,这里就你我三个人,取走黎礼的尸体,谁留在这?
我沉默了一下,道:“两位,不从道义角度考虑,先不说黎礼是不是我们的同伴。如果我们真的能脱离险境离开这里,肯定要去黎礼家里通报她的死因。我们日后要找洪家算账,也要借助所有能借助的力量,包括黎家,这是一。再一个,让一个小姑娘死在这里,我心里不舒服,怎么也得把尸体带回她的老家下葬,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陈玉珍叹口气,在手机上写:行走江湖,你这种价值观会毁了自己。
我看着他,又看看藤善,说:“行走江湖靠的就是道义二字,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人心不古,可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坚持自己的理念。我若相信道义,”我顿了顿:“道义必与我同在。”
最后一句话说完,藤善看我,竖了大拇指。他没说什么话,大步流星向回走,走向那棵诡异的大树,态度很明显,要带回黎礼的尸体。
陈玉珍跺跺脚,叹口气跟在藤善的后面。
我长舒气,摸了摸肩头崽崽的小脑袋,也跟了上去。
我们三人来到大树前,陈玉珍抄着手电照照大树,树干上缠绕着黎礼的尸体。如果不看女孩前胸衣服上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还以为她此时此刻只是睡着了。
黎礼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她很年轻,估计才二十三四岁,换成其他人可能刚刚毕业才进入社会的年龄。而跟她接触的这些日子,发现她行事老成,做人也很真诚,关键时候曾经两次出手相助,一次是对抗日本阴阳师,把自己的手心全部割破,一次是飞刀救伊万,真是帅极了,没想到现在已经斯人远去,阴阳相隔。
陈玉珍指指我,又指指上面的黎礼尸体,那意思是既然是你提议的,你想当英雄,那你就上去弄吧。
他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藤善也没主动揽这个活,主动让开,让我上。
人家这么做也对,我在这又是逞英雄又是装好汉,等真办事的时候缩在后面,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拿着刀爬上树干,对肩头的崽崽说:“有危险提醒我啊。”
崽崽几乎趴在我的耳朵上,它的胡须搔我耳垂非常痒痒。我心里一凛,它是不是在唧唧叫提醒我呢,可惜我现在的耳朵什么都听不到。
我拍拍它的小脑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我要这么做也有点赌博的意思。反正耳朵也听不见了,人生灰暗,死也无所谓,真要临死前英雄一把,也算对得起这辈子。
我爬到树的高处,用刀砍那些树枝树须,须子应声而断,流了一地的鲜红汁液。这些汁液散发着浓浓的怪异味道,熏得辣眼睛,我强忍不适,把须子都砍断。
终于来到黎礼的面前,一根须子从树后伸过来,正缠在女孩脖子上,把她吊在半空。黎礼就算没被枪打死,也会被这根须子吊死。
我有点动气,冲过去顺着树干往上爬。
这棵大树表面长满了疤结,凹凸不平,像是好好一棵树上长了许多的肉瘤。我爬到高处,对着这根长须狠狠一刀,须子很脆,“啪”一声断了,黎礼的尸体从高空落下。
我正要舒口气,突然间大树摇晃,所有的须子都在颤动,缓缓蔓延,像是活了一般。
我正傻愣着,肩头的崽崽拼命撕扯耳朵,我打了个激灵明白过来,这是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