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恸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样就有点过分了,虽说死者为大,可两口子之间用不着跪下吧,再失态也不能这样。
我没有说话,王婶和一帮老娘们过去把那男人搀扶起来。
紧接着主持人念悼词,奏哀乐,瞻仰遗容。我走出告别大厅,点了根烟,忽然看到空荡荡的走廊里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没有大人领着,正靠着墙看着开追悼会的大厅。
孩子的神态有些木然,看起来有些奇怪,我并没上心。里面仪式接近尾声,亲属朋友纷纷出来,下一个流程是火化尸体。
我把金婆婆叫到一边,让她把钱交一下。整个一套流程下来,六千块钱吧,主要就是骨灰盒贵,他们家坚持要个中上等的,我选了三千多的红木。这一单买卖其中的利润就不说了,这三天算是没白干。
钱付完了,我浑身轻松,剩下就是走流程。我叼着烟暗暗盘算,一会儿中午到饭店吃饭,他们家能点什么档次的菜。
这是葬礼,想这些实在不应该,可在我们从业人员的眼里这就是一桩买卖。要是抱着极大的情怀来干这一行,把丧户照顾得无微不至,一参加追悼会就陪着掉眼泪,那根本就干不下去,没一个月就会被行业淘汰。
到了火化间,金婆婆和死者丈夫跟我到里面。尸体从后门推进来,死者的丈夫看到尸体又要哭,我心里烦躁,告诉金婆婆让他出去,火化需要安静,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那男人怕自己被赶出去,只好坐在一旁,捂着嘴尽力忍着哭声。
我和火化工一起把尸体搬到传送带上,火化工把电钮摁上,尸体嘎啦啦顺着传送带往火洞里去。
我叹口气,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火化间外面玻璃门前站着个小孩,正是刚才在告别厅前看到的那小男孩。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碰了碰金婆婆,指着那小孩问,这是你们家的?
金婆婆回过神看了看,摇摇头说不认识。
我看看表,火化一具尸体怎么也得二十分钟,我和火化工打了招呼,让他照应点。我揣着裤兜,盯着那小孩走过去,刚到门口,小孩忽然转身就跑。
我推开门,看到他跑到休息室门口。休息室坐着十几个人正在闲唠嗑,谁也没注意这么一幕。
我说道:“这是谁家小孩?”
屋里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那孩子瞅这工夫推门出去,身影消失在拐角。
我没理他们,径直出了休息室,外面小风吹得特别冷,我看到小孩顺着马路一直跑,跑向远处的殡仪馆主楼。
现在是大白天,可以肯定这小孩不是什么鬼,但这小孩来历诡秘,怎么就盯上孕妇的尸体了?
这时我怀里的崽崽唧唧叫了几声,拼命想出来,我把它捧出手心,它用前爪指指小孩跑动的方向,然后指指自己。
我疑惑地说:“你去跟踪它?”
崽崽点点头,从我的手心爬出来,吱溜爬到地上,钻进草丛三纵两跃没了踪影,看它消失的方向应该是追踪那小孩去了。
我在外面看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叫:“齐师傅,火化快完事了,婆婆让你进去。”
我答应一声,满腹狐疑回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不在焉,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什么。
帮着他们把骨灰收敛到骨灰盒里,下一步还要带着众人祭奠,烧过花圈后把骨灰往骨灰堂一放,就算是功德圆满。
到慈悲寺超度瞅时间顺便一弄的事,用不着太费心,那边自然有圆通长老安排。
所有流程都挺顺利,祭奠完毕,有些人先走了。
我捧着骨灰盒带着一干人到骨灰堂放置骨灰,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他给了号牌,我让金婆婆揣上号牌,正要带他们到楼上去,那工作人员招呼我:“小齐,刚才有人给你留了张纸条。”
我拿起来看看,上面写的非常潦草,有一句话:下一个受害者在东湖区,也是孕妇。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忙问:“这是谁送来的?”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有一个老大爷,带个小孙孙,是他交给我的。他们好像认识你,叮嘱我一定要把这张纸条交到你的手上。”
金婆婆在旁边看到了,老太太真是精明,马上喊道:“小齐,‘孕妇是受害者’,怎么回事?俺家媳妇也是受害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