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家是舍不得穿,这可是你费了好大神给我选的料子,这上面的花纹图案也是您熬了好几宿帮我绣的呢。再说,今天不是有父王的好朋友过來吗?”冰璃只要一说谎就会低下头,苍白的脸飞上一抹红晕。
“谁跟你说的?”王后的脸色猛的凝重起來,又突然缓和了,“今天要谈正事,你就不用去了,说是一天都在看铃兰花?你得好好休息才行,晚上让小厮把饭菜送到你房里吧。”
不能怪王后关心过度,狐王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才有了冰镜、冰璃这一双儿子,虽为双胞胎,可晚一点出娘胎的冰璃,却素体多病,能活到这成年的年纪,用他自己的话讲,都是源于老天爷超大的忘性,忘了把他遣返天国。
虽然父王更喜欢英姿飒飒的冰镜,但王后对冰璃百般的宠爱,只要他说喜欢白色,就穿的、戴的,房间摆设都如冰雪世界;说要吃什么,就五湖四海地寻珍味,找名厨;说什么药材对他身体有补益,就上山下海也要找到;而这一切都无法弥补缠绕在他心里的那丝隐忧,尤其是在这样清冷的夜,一个人呆在房里默默地用着晚膳。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富贵傍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冰狐一族皇子,竟生出如此凄凉哀婉的神情來,真是可叹、可悲、可怜啊。”
窗外隐约传來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如遮云的朗月,清透间杂着沙哑。冰璃心下一惊,仿佛有双眼睛洞穿了自己的心,手中的一双乌木镶银的筷子已凝在了半空中,不知该答话,还是不答。
“怎么堂堂二皇子扭捏得倒像个丫头似的!他们说好好待你,可看你这个娇弱的样儿,看來句句都是扯谎!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看你寂寞,过來陪你说说话。”
冰璃不知该如何自处,更不知该如何答话,从小到大除了父王、母后和身边这些体己的人,他从未独自见过生人,更不用说什么应对之法,只是听他刚才说话还文绉绉的,又突然变得粗野起來,不由得心生警惕。
“今日还有要事,这该怎么**才好还是改日再说吧!多有得罪了。”
不知何时,一阵风吹熄了灯烛,只听房门一声响,一着黑衣的男子已立在面前,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借着月色,灰白的脸孔让人心惊。
还未等冰璃反应,那黑衣男子已经将他横抱起,破窗而出,冰璃想反抗,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铁钳钳住,想呼救,却喊不出一点声音,他唯一可以转动的只有眼睛,却只眼睁睁地看到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血腥。
贴身的小厮是映入眼帘的第一位亡者,汩汩的血在身下流淌,连一声**都來不及发出,手里还紧抓着给她送饭的托盘。
平日用來接待贵客的“净宵堂”,早已大敞四开,沿阶而上,护卫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叠着,仿佛列成队伍迎宾的瞬间就一同暴毙,殷红遮蔽了白玉石板原本的颜色。
冰璃已不敢再看下去,显然谷中上下已被血洗,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能够于瞬间杀死这些常常被自己惊为天人的护卫们……照这个情形,也许下个看到的就是父王、母后的尸骸,而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在搭救自己,还是要留个活口另有所图,冰璃想不清这些,只觉得恐惧的冰冷与麻木从脚下慢慢上延,直到漫过胸口,生生止住了呼吸,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