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冰镜缓缓仰起的下颌和着倾斜的酒杯重叠成平行的碎影。
“放弃吧!”冰蓝色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天青。
好像隔着冲不破的障壁,冰镜的声音何时变得缥缈……
又一杯灌下,天青把住桌上最后一壶酒在冰镜的面前轻晃,“才刚刚开始。”
“如果你想和陵墓的鬼魂们作伴,我现在就成全你!”指尖泛起幽幽的寒光。
“你醉了。”啪的一声,天青显然错误地估量了酒壶到桌面的距离,“说放弃就放弃,那不是我,更不是你……”不断前倾的身体就势擦寒光而过。
四目相对,天青一副忍着笑欣赏的神情。“难得听你多说了几个字。”
几乎是用抢的,冰镜不掷一词,只报以泛着白光的壶底。
“就在你家委屈一夜吧。”不易察觉的轻笑再次浮现。
“我已经付过酒钱了!”拦下了冰镜扬起的手,天青发现这是与以往唯一的不同,“你不回去?被弟弟发现可太不像话了!”
“是啊……可让他看到更麻烦……”手指僵硬地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又撞上了门口的风铃,引得一阵丁零当啷乱响。
“很难想象你能照顾到弟弟。”深夜的冷风加速了酒精的燃烧,脚下的路变得绵软。
“我也沒想到。尤其当这个柔弱的小东西生了病,王后也拿他沒办法,可他只对我煮的粥沒有免疫。”抵住天青摇晃的肩膀,冰镜再次确认到,“我煮的粥可是神级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嫡长子……”头好不容易摆脱了支撑,又因了笑而栽了下去。
“想笑就笑吧。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冰镜干脆负起了这个倾斜的麻袋。
寂静的街道,耳膜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
把天青扔到床上,冰镜陷进了榻里。
“冰镜?”可有可无地问道。
“还沒睡?”像极了对弟弟时的低喃。
“你不觉得累?”被什么阻住了呼吸,天青轻扯了下衣领。
“是比以前重多了。”暗影里,冰镜的手张开。
“整整一晚上,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醉了,什么也不会记得的。”天青在床上折腾着,好像永远也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冰镜把头埋进了榻里。
“不说就算了,随你。”闷闷的声音沉在枕头间。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來。
“为他做赔上性命的事很简单吧,反而看他一天天成长……你是哥哥会怎么办?”
冰镜翻身坐起,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照见天青叠光洁的侧脸。
“你做哥哥会比我更称职吧?冰璃被照顾的太多,作为冰狐一族的希望,这可不是幸运。其实他从我身上感受到的压迫胜过温暖。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我知道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迷离的眸子几乎将血滴在了地板上。
天青猛然醒來,好不容易忍住激烈的头疼睁开了眼睛,即使记忆丧失,这一切也能说明昨晚他來过。
“这是什么?白米粥?完全沒有味道啊!我真命苦……你们兄弟俩的品位有问題……”
困在耳边,哽在喉里,萦在脑中,轻唤朋友的语气,,
冰镜……
透过窗子,街上几乎不见行人,灯火昏暗,夜空反倒变得明朗起來。天青微眯着双眼,望着乌云朗月相互追及,不禁出神:“这兄弟二人,谁是云?谁又是月呢?”
不甘地摇了摇酒坛,失望于沒有奇迹出现,,平日醉倒自己的量,今日完全失去了效用。天青很想让自己相信是酒馆老板搞了鬼。
决定起身离开,试试吹吹风能否起作用。
“丁当”铃响,又不自觉地一怔,回头瞥了下那风铃,眼神中满是复杂。
稍凉的微风掠过脸,却沒有带來往日的昏沉,异常的清醒令天青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