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厅里灯红酒绿,台上的兔女郎又唱又跳,好在音响开不大,并不算太嘈杂。
他在舞台右侧的小圆桌上找到了陶夏宁,然后皱起眉头。
陶夏宁正坐在高脚凳上,手里拿着一支啤酒,从做的姿势到喝酒的动作,压根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学生,反倒像个浪荡的不良少年。更奇怪的是,圆桌旁边站着两个人,打扮倒是非常新潮。其中一个头戴爵士帽,完全遮住了眼睛,脖子上栓着银两的颈圈,而另外一个人手里攥着锁链,在跟陶夏宁说话。
“小宁。”陶秋安走过去,看着那俩人问:“是你刚认识的朋友?”
陶夏宁转过脸,愣一下,随即笑了:“早就认识了,哥,我给你介绍,他是段一,他是段十二。”
长发戴帽子的段一,像木头似的栋着,旁边的段十二欠了欠身:“秋安少爷,你好。”
陶秋安猛地往后退一大步,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默默看着陶夏宁,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天上突然掉下巨石把他砸懵了,满心只有一个疑问,陶夏宁为什么要骗自己?
为什么?
陶夏宁连人带椅转过身来,手肘撑着桌面仰身后靠,叠起腿,欣赏他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丝讽刺笑意。在变幻莫测的、闪烁不定的彩光下,身长玉立,眉眼生辉,他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失真的地步!
雪白的西装,戏谑的眼神,吊儿郎当的姿态……陶秋安摇摇头,这不是他熟悉的弟弟,陌生得让他心寒。此时他的心情比麻团还乱,抓住了陶夏宁的胳膊,夺下酒瓶:“为什么骗我……不对,你为什么会和段家人一起?算了,快跟我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陶夏宁甩开了他的手,嗤笑一声:“我骗你?哥,你真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什么?”陶秋安茫然。
“段家那些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哥,当初是谁说过不会丢下我?又是谁说过不许我早恋?啊哈,说得真是好听,结果呢?你不但把我扔下了,还和我喜欢的人搞到一起,双宿双飞,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
“小宁……”陶秋安没想到他心里是这样看自己,只能说:“我是有苦衷的。”
“好了,哥,我没兴趣听你解释,原因是什么不重要,我只知道你确确实实骗了我,抢了我的东西。”陶夏宁笑了笑,伸手从圆桌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算了,谁让你是我哥,戚凌不用你还,我自己会抢回来,你就乖乖的跟我回段家吧,怎么样?”
“小宁,我不该丢下你的,对不起,但是你跟段家……”
陶夏宁打断他:“哥,不跟我回去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哦。”
陶秋安见他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急了,上去抓住陶夏宁的手,打算把他强行拖走。
他不知道在陶夏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个局面。他只知道要把陶夏宁带走,去醒一醒酒,等他脑子清醒的时候,也许才能把话说清楚。
可是陶夏宁既没有喝晕头,也不想跟他走,一脚把陶秋安踢翻在地,从椅子跳下来。
这一脚刚好踢中心口,陶秋安神情痛苦的摇了摇头,满嘴的血腥味,硬是忍住没吐出来。
“哥,你好好考虑吧,不急,到天亮还有大把的时间,他们会让你考虑清楚的。”陶夏宁抬脚跨过了他哥,侧过头去对另外两人说:“我哥可娇气了,你们悠着点玩,还有,别让他坏我的事。”
“是,夏宁少爷。”段十二毕恭毕敬答。
“小宁,站住!”陶秋安捂住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小宁,回来,你要去哪里?”
陶秋安只追几步,胳膊被段十二拽住了,眼睁睁看着陶夏宁的背影消失在绚丽的灯光中。
“放开!混蛋!”陶秋安挣不开他的手,这个看上去花美男一般的人,力气竟然如此大!他急坏了,踢了段十二两脚,见他堵住通道不肯相让,便一口咬住他抓自己的手。
挣脱了对方的钳制以后,陶秋安掉头就跑,表演厅不只一个出口,他要去找陶夏宁和戚凌。
段十二倒也不急着追上去,把被咬过的手背放到段一鼻子下,摸摸他披肩的长发,自言自语:“大少爷,记住这个味道了,今晚我们可有得玩了。”
段一至始至终都直挺挺地站着,既不开口,面上也毫无表情。
段十二早已习惯他的木然,扯了扯手中的锁链:“大少爷,我们走吧。”
陶秋安冲出电梯就撞到了人,对方是个体形比他高大得多的胖子,他忍痛从地上爬起身,连连说对不起,然后踉踉跄跄在船舱里的走廊上狂奔。
他边跑边攥紧了胸前的衬衫,被警察用铁锤砸成内伤以后,平时至多疼一疼,咳一点血,他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竭力的奔跑起来,才发现气血不顺畅。仿佛有一大团棉花堵在胸腔里,闷疼闷疼的,喘都喘不过气来。
陶秋安跑到了五零九号房,艰难地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戚凌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有回房,他靠在门上,喉咙发痒,用力地咳了两声。
陶秋安咽了口血水,平顺一下气息,掉头就走。
他不愿意在房间里傻等着,整颗心惶然不安,得赶紧去找人!
他总觉得今晚要出事,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