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道:“天下太平,轻税薄赋,民心归顺。”
“那假使皇帝勤勉,却天灾不断以至尽失民心呢?”
沈瑾瑜道:“如此,便是天下人的共业。”
“那假使朕想轻税薄赋,边境却战乱不断呢?”
沈瑾瑜道:“天下人的共业,天下人共担。”
永嘉帝道:“照你这说法,又何来明君,何来昏君呢?大家要比的无非就是运气而已。”
沈瑾瑜道:“是运气,有何等的匹夫,何等的将军,何等的天气,何等的邻国,这一切运气皆好之后,才有可能有一个明君。”
“那要你何用呢?”
沈瑾瑜认真道:“做一个好匹夫。”
空了的茶杯被端走,永嘉帝闲闲拨弄了几下琴弦之后问道:“你这次求见,是为了黄河祭祀的事情?”
沈瑾瑜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此行的目的就在这一句话上。
她立刻站起来深深作揖道:“皇上圣明。”
永嘉帝却又问道:“你可知鸡子多少钱一枚?”
沈瑾瑜道:“市面上大约五文钱。”
永嘉帝笑道:“朕宫中的一枚鸡子,可是要纹银十两。”
沈瑾瑜自然能领会得到这话中的意思,用王逸山这名字行走的时候,民生物价他是清楚的。
他这样淡然的表情,无非便是早就知道,却无能为力。
沈瑾瑜用他们都听得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道:“臣明白的。”
永嘉帝问道:“明白你还想去?”
沈瑾瑜道:“荒山才有可能捡到宝,若是大路,人人都要去走,他们骑马抬轿,都在前面,哪里轮得到微臣去捡。宦海凶险,一切皆是命。”
永嘉帝道:“若一切皆是命,你是先皇任命的最后一个京官,还是由你代朕去祭黄河,即刻出发吧。”
沈瑾瑜下跪领旨。
从这一刻起,她选的路,都要自己去走了,一个直白告诉她一枚鸡子的价格都管不了的皇帝,也给不了她多余的帮助。
这一番不咸不淡的对话,告诉她的无非都是这个意思。
沈瑾瑜了解永嘉帝的难处,他们之间互相依存,互相信任,又各自独立,自我保护着。
征途漫漫,现在,开始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