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时,村民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带来了自家的泥坯,苏铮大致看了眼,也分不出那些和黄氏做的哪个优哪个劣,并且还看见不少并非是壶类的,什么缸盆瓦罐竟也有。
她听见两个村民正在以一种庆幸的语气交谈:“幸好永年制坯厂厂子大,需求高,不光是紫砂器,只要是陶坯,什么货都收,不然我们做出来的这些大概就要废在家里了。”
“可不是,永年制坯厂在整个庚溪镇同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像外面那牛车,那还算小的,到大地方收货时那派大马车的可海了去了。估计我们这些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不过也是咱这里家家户户都做坯,虽然每家做的少,但合起来量就大了,否则就冲这又远又偏,人家也不高兴来啊。”
两人唏嘘,苏铮听出了一点东西。
从他们的话中大致可以判断出,陶业是本地一个不小的产业,紫砂只是其中一个分类。从事这种生产的除了具有规模的大企业之外,诸如李水村村民这类的业余人士也可以参与,不过显然不能参加整个生产流程,因为现在收的只是手工做出来的泥坯,还不是可以出售的成品,要变成可以使用的陶器,还有许多后续的工程。
比如她也知道的,烧窑。
另外就是,这个村子应该属于“庚溪镇”,而且相当偏远。
苏铮挑好了水,就呆在一旁静静地看,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姑娘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啊。”
苏铮差点吓了一跳,转头见是那个老方,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铮心里带上了一分警惕,不过人家送上门来,不大上几句话实在浪费了,她道:“就是有些好奇,我看这紫砂器价格颇低,好像挣不到什么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做?”
“呵呵,这些庄户人家又不是靠做这个生活的,主要还是种田为主,只是不忙的时候才做一点,赚个零用钱。”老方道,小徐接替了他的工作在收坯,而那些正被收和等待的村民莫不是摩拳擦掌紧张期待的,再小的钱,在这些贫民眼中也是一笔财富,“并且可不是做紫砂做陶器没前途,任何事都是这样的,做粗糙活的,就是赚那辛苦费,而真正的紫砂大家,一件作品几百几千两的也不是没有。”
几百几千两?
苏铮低头计算起来,三文钱就可以买六个肉包,前世小时候没通货膨胀时,一个肉包基本只要五角钱,如果就按那个算的话,一文钱就是一元人民币,一两银子一千文吧,大致就是一千元,那就是说,一个茶壶可以卖几十几百万?!
天哪,这还是在一肉包五角钱的基础上的数据,岂非做一个茶壶就是百万富翁了?后世的紫砂壶有这么贵吗?
苏铮眼睛亮亮的,还有些茫然。
老方对这个小姑娘更是好奇了,安安静静,却挺会做人的,明明挺聪明有头脑,不是愚钝的,却被一个老婆子指挥着团团转,且看不出埋怨。现在听到大师的身价,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惊诧,艳羡,咬牙切齿着恨不得自己立刻达到那个水平。
是个有意思的。
基于这个认识,又或者是为了还刚才那碗热水的情,老方接着说:“不过那种程度的大师全国也没几个,他们的作品那叫特艺品,基本上几年也不会制作一件。普通人的话,做到职业工匠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