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独步道:“自然是因为她值得。”他淡淡地道,脸上的表情如同高远晴空中悠悠几丝的浮云,“听闻她的容貌颇似一人。我向来慌得见人,记得住脸的没有几个,义兄又多年未曾回京,因而认识她多时竟是全然不知晓此事。但相似又如何,不似又如何,拿此事做文章未免也太轻浮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字,配合着眸光斜斜扫去,映下了长天的熠熠清光,有冰削锋芒一闪而逝。
景卓嘴角微僵,垂在身侧的手指曲了又松开,笑着点了下高昂的头颅。随后满不在意地道:“其实今日来还有件事要告知颜君。数日来我一直追查当日刺客的身份。种种线索都指向云朝,只怕当日正是冲着你我二人而来。且那个武功最高强的刺客身份,也有了些眉目。”
颜独步眉梢微挑:“结果?”
“那刺客虽使用的都是外家招数,但他最后两招却是使出了江湖上早已绝迹的蜀中陈氏刀法,因正是这两招伤了您,我记得尤为深刻,经过多位江湖老辈证实,确实是陈氏刀法。”景卓似乎忘记了片刻前的憋闷妥协,两眼放出精光,“持剑却用刀法,只怕是情绪激动之下误用了本家武功,我循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发现七年前陈氏并未被满门抄斩,还有一个余孽逃脱,斗转星移,七年晃眼而过,此人化名陈解,居于市井,却又在前几个月失踪了。您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颜独步闭目静静躺着,半湿的长发兀自飘舞,他双手交叠在腹上,指节修长分明的食指在手背上轻轻敲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景卓快没有耐心的时候,才道:“你欲如何?”
“此次既有云朝的影子,又掺合进陈氏余孽,只怕与七年前荒都绑架案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景卓看一眼颜独步,“我已向父皇禀告,再次,一是要摸着陈解这条线,他化名时候拜了个大夫为师,那户人家已被我带走问话。另一方面,既是与云朝有关,我想秦孤阳或许知道点什么。”
既已有决断行动,此时才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颜独步淡笑地望着他。
况且,绕了一圈又回到七年前那档子烂事,这圈子兜得也吃力。
他道:“随你决定。不过,秦孤阳那处,还要你担待些,他火气旺,说话难免就不客气。”
景卓道:“也只有颜君您还记得当年的情分,秦孤阳却是未必。”
颜独步怅然地摇摇头:“十年前也好,七年前也好,我都是清楚全部来龙去脉的人,你若有疑惑可来问我。”
说着又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景卓却是心头微震。
清楚全部来龙去脉?
莫非他知道自己对七年前那事仍耿耿于怀心藏疑惑。
那事已经是荒都里所有知情人的禁忌之一,没有人提起,就好像那事从未发生过,可他亦算是亲历者,随着时间久远,逐渐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是一直苦于无人问询。
他看了眼苏铮所在的房屋的门,又看看像是睡过去的颜独步,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而苏铮背对着房门,满脸惊讶地看着前方地面。
刺伤颜独步的居然是陈解!
而且陈解又好像和七年前的绑架案有关。
满门抄斩什么的,不是说当初因为那件事,很多江湖势力被铲除掉了吗?
蜀中陈氏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所以陈解来历神秘,武功高强,后来又突然地离开消失。
她想起当日参与刺杀行为的还有赵琪琪她们,而且是颜独步安排的。
可不可以这样推测:
赵琪琪一伙人和陈解都是颜独步安排的,只是发生了意外,身负血海深仇的陈解见到皇家二皇子、仇人的儿子,顿时红了眼睛,以致于失态,既使出了会暴露身份的刀法,又将颜独步重伤,所以颜独步当日才会说“智者千虑也有一失”。
而陈解的失控,导致了今日他的暴露,导致了他陈易陈大夫父女的落入险境。
她不知道,这个推断和真实情况相去不远了。
陈解如今在哪里,会不会去救陈易父女?这是不是一个陷阱?颜独步会怎么做?
知道了一点事,就会不断地联想到更多的事,可是手上信息又少得可怜,真是让人着急。
她想了又想,还是无法就这样不闻不问,就打开门走出去。
颜独步听到响动就头也不回道:“陈解如今很安全,但确实不是特别好。景卓已经派人监视我,秦孤阳正忙着其它事,没人帮得了他。”
苏铮汹汹的气势倒是一滞,郁闷地道:“你都知道我要问什么?”
颜独步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听说当初陈解很照顾你,你这样知恩图报,怎么可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