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得好听,手法这么娴熟,肯定都是骗人的。她捧着礼物,幸福感随着笑意散发出来,早把朱琴琴的挑衅抛在了脑后。
“你前些天不是出差吗?他临出任务之前寄回来的,说是祝你端午节快乐。”陆宇从来不客气,抓了把瓜子继续磕着,一面跟她解释。
周一诺点点头,把东西搁在腿上,左手扶好,掏出手机拍照。
这桌全是二班的人,还有王凌成,嘿,这家伙居然在,竟然还敢挑这一桌?有点意思。
陆宇不吭声,只跟周一诺低声说笑。
对王凌成来说,眼下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些日子以来,朱琴琴神经过敏胡乱猜疑,各种过分无礼的举动,都令他心烦意乱。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能不继续闹下去。他有些后悔告诉朱琴琴要来参加这场婚礼,更后悔那天头脑一热,想找周一诺说说话。明明不关周一诺什么事,朱琴琴却如此歇斯底里地紧咬着不放,所有的哭闹和谩骂就像一把钝了的刀,在他五脏六腑上切割翻滚。出发前,朱琴琴明明信誓旦旦说不会怎样,可到了现场,一见到周一诺,她就像是要报仇一样地咄咄相逼,丝毫不顾及在这么多老同学面前,他一个男人还能残存多少颜面。
即使面对丰盛的婚宴,他也没了一丝胃口。
六年了,他一直认为当初的选择没错,甚至有些偏执地强迫自己坚信这一点。这种感觉像极了撒谎,一旦开了头,就必须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往上叠加。原本以为好工作会是幸福人生的开始,却没想到,他的人生并没因为这个选择变得更加幸福。他越来越多地反问自己,如今的生活,真的是当初急切想要得到的吗?
原以为药监局的工作相对轻松,却发现现实和想象差距实在太大。工作还没满一年,便有人拉着他站队,不是这一帮,就是那一帮,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虽然岳父是市卫生局副局长,在省级单位也算有些人脉,但实际工作必须得自己一点点干出来。因为这个背景,总有长舌的人在王凌成背后指指点点。在他们眼里,工作干得好是应该的,谁叫你有个可以倚靠的岳丈,朝中有人好做官嘛,不过如此;如果工作干得不好,看吧,果然是个只靠裙带关系的草包,专业业绩狗屁不通,还上什么班呐,不如赶紧回去陪老婆。
工作六年半,职位升到科长,也算是全凭了自己的能力,但王凌成耳旁的闲言碎语只增不减,在这种单位,业务能力变得不那么重要,处理好上下级关系才是正途。这不是他心中所想的好工作,日复一日的复杂的人际关系,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时候他也会后悔,如果当初从事了一个技术为主的工作,是不是就不会在职场挣扎得如此辛苦?
回到家里也不安生。结婚时婚房、装修和车全由女方出,父母觉得面上有光,没花多少钱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人前说出去总是美事一桩。在朱琴琴面前,王凌成却总有些抬不起头,毕竟这终究是一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社会。他由此开始变得敏感,觉得凤凰男这样的词汇格外扎眼,每次陪着朱琴琴回娘家,觉得老丈人和丈母娘话里话外对他都有些偏见。
起初还好,朱琴琴总会偏袒他,只要谈到钱的问题,她也尽力自己解决,不让他难堪,还安慰他好好工作,不要多想。可随着儿子出世,婆媳生活习惯不同,带孩子的习惯不同,一夜之间,家里的对话就饱含了各种火药味,媳妇和老娘各有各的委屈,无论包不包尿布,给不给喂奶,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大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别人家两口子吵架,都是老婆抱着孩子回娘家。被逼急了,朱琴琴抱着孩子,直接当着婆婆的面,指着王凌成的鼻子叫他滚,因为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多少次,他都生生压住了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欲望,他很清楚,那巴掌一旦打下去,他就什么都没了。即使孩子姓王又有什么用,无法改变这里的一切全为朱琴琴拥有的事实。真要闹到离婚的地步,房子车子儿子,估计他什么都得不到。正因为如此,同事们表面称呼他王科长,背后都叫他上门女婿。从前妻子还算温婉可人,也从不拿经济基础说事,什么时候起,生活完全变了样?
经过各方安抚,妈回去了,朱琴琴总算是不闹了。意识到了事业的重要性,王凌成开始全心扑在工作上。下班回家后,他宁愿花很多时间带儿子,也不愿跟朱琴琴过多交流。夫妻间渐渐生成了隔阂,加上各方而来的心理压力,王凌成发现,他和朱琴琴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女人总比男人更敏感,王凌成都察觉出了,朱琴琴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但女人的脑电波本就与男人不同,夫妻关系不好,女人第一反应肯定是男人不忠。不知怎么,朱琴琴盯上了舒浅,认为她整天在王凌成身边晃来晃去,好好的漂亮姑娘,不正经谈男朋友,整天跟办公室的男青年厮混,明显不安好心。因为舒浅,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想方设法托关系把舒浅调走,却跟新来的容貌平平的沈岑打得火热。
王凌成明白了,沈岑原本就和朱琴琴相识,和周一诺见面的事,只怕也是她透露给朱琴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