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李逸进了泽州后,因想游玩的同时体察民情打听地方官官声,和在延州时一样住了客栈没住官驿府衙,这晚在大堂用膳时,进来一位红衣美人,美人腰系长剑,英姿飒爽,皇帝一行人多看了一眼,美人抬头看到他们,微微一笑走了过来,抱拳一揖,表示要同桌吃饭。
“皇上也是大意了,居然就同意了,那女子和李逸相谈甚欢。”季唯顿了顿,小声道:“我猜皇上可能吃醋了晚上就寝时过份了些,惹恼了李逸,抑或是李逸借题发挥,总之,李逸随便披了件外袍拉门走了,皇上追了出去,李逸已不见人。”
所谓走错房间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是李逸出房后,直接进了对门红衣美人的房间,皇帝拉开门不见人,又退回去穿衣裳,待他穿了衣裳出来,暗卫指点着进了对面房间,那里面已是完事后着装齐整了,床褥子上一滩血迹,红衣美人羞答答表示非君不嫁,李逸则是非卿不娶。
“那红衣美人很有来头?”姜糼容皱眉。
寻常人家女子,李逸坚持要娶,皇帝也能一声令下,让女子退却不敢嫁。
“武林盟主的女儿柳真真。”季唯压低声道:“李逸真敢下赌注,看人真准。”
江湖人讲义气,朝廷非万不得已,也不会镇压江湖人士,何况皇帝和李逸的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姜糼容原来还怕李逸向孟云菲求亲,这会子彻底放心了,且,对李逸的快狠准绝暗暗心惊。
“你觉得,最后让步的会是皇上吗?”姜糼容小声问道。
“应该是皇上。”季唯也小小声回答。“除非皇上能掐到李逸的死穴。”
大约是怕隔墙有耳,季唯没有说出李昂的名字。
“皇上要是让步了,李逸难道真娶那柳真真?”姜糼容蹙眉,心神有些不宁。
“李逸不可能娶的,他只是想要有个未婚妻作挡箭牌,暂时摆脱皇帝,过得三五年,皇帝有了新欢,到时他再和柳真真解除婚约,江湖人不拘小节,解除婚约虽对声誉有些影响,但也不是很大。”
“皇上是想让你找出李逸没和柳真真发生什么事的证据吧?”姜糼容问道。
皇帝正是此意,季唯却查不到证据。
最有力的证据是证实床褥上的血迹不是处`子之血,这一点确认了,便能证明李逸没有和柳真真发生什么事,皇帝想到了,在季唯到来前,已让杨公公查验,杨公公却检出确是处`子落`红,皇帝不死心,又宣来泽州衙门的杵作婆子给柳真真验身,得出的结论是柳真真处`子之身刚破。
证据确凿,皇帝又不能对柳真真嚷嚷李逸是自己的人,只能背着柳真真和李逸较劲,虽有帝皇之尊,却已落了下风。
当然皇帝若能狠绝冷血,用李家满门性命相逼,李逸再不愿意,也只能继续当奕宠下去。
柳真真是他招惹的,他要摆平自然有法可想。
这一日谁都不得安宁,季唯和姜糼容不敢外出,正房的门在他们走后被李逸关上了,里面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间或传出皇帝的声音,已不是怒骂声,幽幽细细的暗哑无力的哀求。
姜糼容神经质地抓住季唯的手,心中想着,若是他们不拆穿李逸的心事,李逸是不是就不会和皇帝决裂。
他和皇帝决裂,是为了娶妻堵他们的口免使李昂发现他的邪念,还是另有图谋?
黄昏时分李逸打开房门,朗声说道:“杨公公,准备一下,圣驾回京。”
他和皇帝是掰了吗?姜糼容悄悄看他,李逸平静没有表情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又回转到杨公公脸上,微一顿,道:“给我准备一匹马。”
马车停到房门口,皇帝出门直上马车,姜糼容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背脊微微佝偻,说不出的凄凉意味。
李逸跃身上马,姿态翩然,夕阳侧射在他脸上,俊逸深刻的五官更加出众优雅。
姜糼容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帘栊低垂的马车,想起出来时马车的长久震荡,心头更加沉重。
怕刺激到皇帝,姜糼容不敢给季唯抱着自己了,也让杨公公帮自己寻一匹马,杨公公办事很快,须臾间一匹骠肥体壮的白马牵到姜糼容面前。
出了大门,姜糼容回头看,才知竟是泽州府衙。
皇帝想必很后悔住客栈吧?
即便不是住客栈,李逸狠了心要摆脱他,他不够李逸狠,也只能是这般结局。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各人举着火把,在沉沉黑夜里前行,天亮时进了京城。
李逸也不出声辞圣驾,朝姜糼容和季唯招手,带头朝李府驰去。
李府大门在望,李逸突然勒住马,深沉的眸子看姜糼容和季唯。
“不要和大哥说,我已向皇上辞去官职,明日我就带着我娘回祖籍去,在那边娶妻生子,永不回京。”
啊!这牺牲未免太大了,前程名声地位尽付流水,姜糼容愣住。
“大哥耿直无心计,容易给人利用,还望你和慎之多照应着。”李逸沉声道,不等姜糼容回话,打马疾奔进李府。
“他这是真的要离开了?真的是怕我们说给表哥知道后表哥生他的气?”姜糼容怔怔看着李逸背影发呆。
这种事外人想也是白操心,眼下季唯想的是,怎么让姜糼容到他那里去,然后让孟沛阳通知高夫人送走叶霜,他不想姜糼容知道叶霜的身份后把叶霜留下长住李府。
以前叶霜是官奴高夫人尚且犹豫,如今官奴身份已去,姜糼容再替她说情,高夫人定会留下叶霜的。
季唯刚想说让姜糼容到他房子那边帮着拾掇,李府里一人骑马奔出来,却是刚回府的李逸。
李逸脸色惨白,只须臾时间不见,额头满是汗水,眼睛湿漉漉的。
“慎之,糼容,快进来,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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