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这话可冤,大伯二伯可敬着您呢,哪敢有怨。您小儿子那就更不敢了,他若有怨气,回头媳妇就悄悄儿来说,让老祖宗您打他手板子。”昌平郡主一席话说的两位老太太都笑弯了腰。
“瞧瞧,这嘴利的媳妇怎么就给你哄到手了呢。”老王妃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我那几个儿媳妇,就没一个像她这么活泼爽利的。”
“您这话说的也不亏心!”昌平郡主撇嘴,“嫂子们家世容貌性情本事,哪个不比我强十倍?您不过就是想让婆婆夸夸您的媳妇们,也用不着拿我这么个不成样子的来作筏啊。”
“得得,小蹄子又说嘴。”老王妃掐了她一把,“什么都是你得理,回头让你那几个嫂子带着礼去谢你,总不让你白夸了她们不是?我与你婆婆去歪一歪,你帮我看着点儿,这里要出乱子,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荣王妃身体不好,早早便去歇了的,荣亲王两个兄弟都在京外为官,家眷也都不在京里,老王妃这一去,还真没个主人坐镇。康郡王与荣亲王是三服之内的堂兄弟,昌平郡主与荣亲王家论起来还真是亲戚,所以她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了。
灯会不过是图个热闹有趣,就算彼此郎情妾意互相看对了眼,当着众目睽睽也不可能有什么私相授受的事儿,便是有,也多是在回府之后,各寻法子相约。昌平郡主坐了会子,便拉着蕙如陪她去更衣。
走在游廊上,昌平郡主让蕙如挽着她,压低了声音问:“嘉陵那孩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蕙如瞥了她一眼,掩着唇说:“婶子想让她跟侄女说什么?”
昌平郡主拿眼斜她:“婶子都是为你好。”
“知道婶子是最疼我的。”蕙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怕母亲不这么想。”
“放心,只要你不愿,说什么我和老祖宗都要护着你的。”昌平郡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是说我自己。”蕙如沉默片刻,“不论是沈家的哪个女儿,都不是桩好事。”
“但凡大嫂二嫂有些脑子,就不该去动那不该动的心思。”昌平郡主恨恨地说,“平素见她们暗里斗着,个个都忒精明,怎么这会子就都猪油蒙了脑子,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和,看她们那谄媚样子,我都觉着脸红。”
这话昌平郡主可以说,但蕙如却不能说。她想了想,谨慎开口道:“安平侯府应该不会选四姐姐,多半是在三姐姐和五姐姐里头选,只盼母亲不要糊涂。”
昌平郡主停了脚步,挥手让一旁陪着的丫鬟们散到后头去,她看着蕙如片刻才说:“六丫头看出了什么?”
“只是我瞎想的,若是错了,婶子不能笑话我。”
“你但说无妨的,这话只你我二人听见,不让旁人知道。”
蕙如眉头轻蹙,昌平郡主是个大事上不糊涂,小事上不介意之人,与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她相信以昌平郡主的阅历和敏感,必然能明白这里面的关键,只是……她毕竟当了十年的傻子,若将心中疑虑说出来,难免郡主不会起疑。
“有什么不能说的?”昌平郡主见她迟疑,心中不免有些急切,“六丫头,你不信婶子?”
她如今是沈家一员,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相信昌平郡主也是一样。她们都在沈家这一条船上,出了事,谁也跑不掉。蕙如抬起头来。
“婶子,蕙如在乡下的时候,有一年,庄里的大户请了个说书先生来家讲故事,我也跟去听了。那时候我跌破了头,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快闷出病来,兰溪那丫头悄悄儿把我背过去听书解闷儿。我就听见那说书先生说了一个故事。”
昌平郡主静静地听着。
“说是泾水老龙王生了两位龙子,大太子很听话,但是胆子小,二太子非常聪明能文能武,老龙王特别喜欢他。龙宫的大将军想让二太子继承王位,但龟丞相坚持大太子是嫡长,应该由他继位,两边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大将军的弟弟娶了丞相的外孙女当老婆,帮哥哥不好,帮老婆的外祖父也不好,他只好置身事外谁也不帮。”
昌平郡主倒吸了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老龙王死了,还是由大太子继了位,他把大将军驱逐出泾水,将龟丞相也给罢官了。”
“为何?丞相不是他那边的吗?”
“丞相能将外孙女许给大将军的弟弟,谁知他是不是存了侥幸之心?若是二太子登位,是不是就会看在他与将军联姻的情份上既往不咎?或是根本就看好了二太子,想要倒戈过去?既生异心,必有异志。大太子是留不得他的。”
昌平郡主默然,蕙如接着说:“不过我以为,若二太子登位,龟丞相也不会有好下场。既然是大太子一派的,管你将谁嫁过来,都是对头。”
“龟丞相既然已经站了位,就不该让人以为他有摇摆之意。不论对错,只要站了位,就得坚持下去,否则将来必成大祸,婶子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