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如坐在茵如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正轻声安慰着,茵如抽抽噎噎的,一脸的忧惧,一只手搁在肚子上,不时上下摸一摸。
“茵如!”大夫人扑到茵如身边,一双眼睛就盯着她的肚子看,这可是茵如嫁过去一年多里才得的宝贝,是她女儿将来在恒国公府里站稳脚跟的倚仗,可不能有半点的差池。
“母亲。”沈茵如见到亲娘,才止住的眼泪就又喷薄而出,“娘啊!”
玫如忙拉了她:“二妹妹不能哭啊!一定要平静下来。伯娘,二妹妹现在还好,只是动了胎气,您要是再让她激动起来,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吓得忙止了声,问她道:“她肚里的孩子怎么样?可有危险?”
玫如摇摇头说:“我不过是以前小产过,那时候的月份也跟二妹妹差不多。”说着,眼神黯了黯,“家里请的大夫跟我说了很多注意的事项,不过现在拿出来使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到底还是要等大夫来细细看过才是。不过瞧着二妹妹身体康健,且三妹妹帮着挡了,并不曾真正跌到碰到哪里,还算万幸,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故。”
“对对,芳如可是大功臣!”大夫人此时又想起小女儿来,忙转身奔到芳如的榻前。
芳如的鞋袜脱了,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只是脚踝肿得老高,青紫了一圈,显见伤得是不轻。身上的小衫让丫鬟拿剪子绞开了一截,剪下来的衫子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脏污不堪,丫鬟正拿着盐水冲洗她的伤口。
盐水浇上去哪是一般的疼痛?芳如脸色煞白,嘴里咬着一方帕子,鬓发已经全湿了。
那与她擦洗伤口的丫鬟都哭了出来,她却紧咬着牙关没吭声出来,只是眼里蓄满了泪,偏忍着不让落下来。
大夫人心疼得喘不上气儿来,将那丫鬟赶到一旁,亲自拿了药来。
“怎么就摔成了这样……”一句话没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芳如手肘上被碎石子划开了一条口子,也不知有多深,一旁放了好几块弄脏的白巾。大夫人正要将药粉撒下,却被蕙如抢了过去。
“母亲,姐姐这伤口必要洗干净才能包上,不然会出事的。”
大夫人气道:“没瞧见你姐姐疼成了什么样子?”
芳如松开口,对大夫人说:“母亲,妹妹说的是,不能为了图一时松快反害了自己。这点疼女儿受得住,不过一个口子,怎比得上母亲生我们时的痛楚。”
听她这句话,大夫人更是哭得喘不上气儿来,只得又让丫鬟去一点点将她伤口里的泥冲出来。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女儿最贴心的丫鬟翡翠不在里头帮忙,却躲到了外间哭。
若有可能,她也想躲到外头去,眼睛一闭,也就不用看两个女儿受苦。
郡主的马车快,没过半个时辰,沈大老爷便陪着何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女眷们躺在旁边的堂屋里等着消息。
过了许久,何太医才出来开方子,又叫了两位小姐身边近身的丫鬟细细叮嘱了一番,沈大老爷奉上厚厚的谢仪,亲自将人送出沈府。
茵如命大福大,滑倒时有妹妹挺身帮着做了肉垫,虽是受了惊吓,却是无碍。原本以为她身下落了红,却没想到那只是芳如跌破了手臂流出来的血,下人们慌乱之中嚷叫起来,就都以为是茵如要小产。
开了两幅定心保胎的方子,过个一两日就没事了。
反而是芳如伤得有些重。腿上虽没伤到骨头,但到底损伤了筋脉,怕是一个月下不来地。手臂上的伤口也深。太医将原先绑的布巾拆了,洗了药粉,重新拿了宫里用的伤药给敷上,又叮嘱着不能碰水,不能食辛辣上火之物,再开了几副清火去毒的温和方子,这才算罢。
知道两个女儿都没有大碍,大夫人悬在空中的心这才放下来一些。
茵如喝了药,沉沉睡了过去,芳如因着臂上脚上疼痛,半分睡意也无。老夫人让人抬两乘软轿来,要将她们分别送回住处去。轿子还没到,就听门上来报,说是二姑爷,恒国公府三房的嫡次子,盛晗来访了!
一直听说盛姑爷因着公务离京,怎么会挑这么个时候上门来了?
大夫人没等喘上两口气,又得打叠起精神来,要去迎姑爷。
“母亲您先将姐夫稳住了,等姐姐醒过来,我嘱咐她两句,外头的下人们您也一定要看着,别让他们将这事漏给姐夫知道。”芳如叫住大夫人小声叮嘱。“只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能将姐姐也跌倒的事说出去。”
那时候老夫人和二房太太并姑娘们都还在,听了芳如的话,老夫人当先反应过来,一个个严厉看过去:“都听清楚了吗?只说芳丫头摔了,谁也不许说茵如跌了的事!若是哪个漏了风声,我定不饶她!”
芳如是沈家的小姐,在家里摔了一跤并不怎样。但茵如是恒国公家的媳妇儿,身上又怀着恒国公家的血脉,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娘家险些落了胎儿,日后在婆家少不得要受挂落。谁叫她自己不肯住在夫家,非要挤在娘家住呢?
芳如和茵如又是在一起的,难保不会被人传出什么难听的,让沈家和三皇子都要落了面子。
说起来,蕙如还没瞧见过这位姐夫,他东不挑西不捡地选了她三日回门的日子来接妻子回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
老夫人看了看她,说:“蕙丫头,你扶我过去吧。”
没叫她世子妃,也不叫县主,而是一如从前,叫一声蕙丫头,蕙如心头一暖,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