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回头一看,居然是燕然居里管事的范妈妈,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拱了拱手就急忙退了下去。
范妈妈冷眼看了看那里站着的宣王和郑侧妃,又瞅了眼像疯子一般的冯姨娘,挥手让人将李清河连人带门板一起抬进了内院。
“冯氏,你嘴里放干净一些!”郑侧妃见冯姨娘像只疯狗一样地乱咬,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清河了?她虽然是你生的,但也是王爷的骨肉。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害她?定是你照顾不周,才让她落了水,这时候反来乱咬人!”
冯氏哭着说:“你敢说不是你?若不是你在给我们的花酱里放了东西,让清河做了糕饼拿给世子妃吃出了问题,小姐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要去投水轻生?”
宣王猛然回头,睁圆了双目盯着郑侧妃。
“你你你胡说什么!”郑侧妃被她这句话吓得魂也没了,这是多严重的指控!
冯姨娘开口便是她借李清河的手去害世子妃。可是要知道,宣王妃便是被人用同样的法子害了的。
她这样说,不止指认她是害世子妃的凶手,更是指认她是害了宣王妃的凶手!
只看宣王看着她的那种噬人的眼神便可知道,这样的指认有多可怕!
“不是我!”郑侧妃尖声叫起来,“不是我!我分给各房的花酱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放了别的东西?你别信口雌黄地随意攀污!”
冯姨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咕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回屋里去,不多时抱出一只瓷罐子来向地上一砸。
罐子里的木樨花酱顿时淌了一地,金黄色的酱汁里隐隐带着一丝金红,比寻常的花酱色泽要深一些。
“你敢说这里头没有?”冯姨娘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就跪在里头,用手指拨拉了半天,从里头挑出一块小拇指肚大小的紫红色花瓣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宣王也不理会地上横流的酱汁,一脚踏上去,将冯氏的手指头抓住。
紫鸢青萝花的碎片!
那特别的颜色,独有的香气,他绝对不会认错。
“怎么可能?”郑侧妃呆住了。
她分给各房的花酱都是一样的,是从同一个罐子里挖出来的,怎么可能这里头会有紫鸢青萝花的花瓣?
“府里头,只有燕然居和我的院子里有这样的花。”宣王从冯氏的手指上将花瓣抹下来,举在手上,一步一步向郑侧妃走去,“你告诉我,这里头的花瓣是从何而来?”
“不,我不知道……妾身不知道!”郑侧妃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到了,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后退,“妾身不知道啊,真的不是我,我……”
“你当初也是这样害了阿盈,是不是?”宣王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拎了起来,“因为我只喜欢阿盈,所以你嫉妒,你吃醋,你要害死她!”
郑侧妃被他拎离了地面,脖子被衣襟紧紧勒着,完全无法呼吸。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宣王的手掌。
胸肺一阵阵地痛,却怎么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扭曲,让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算了,虽然心有不甘,但能死在这个男人手上,也算是这半辈子的辛苦得到的最后的好处。
她惨然一笑,不再挣扎。
“父王请松手!”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离开身体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世子妃的声音。
世子妃不是正在燕然居里晕着?怎么会来到冯氏的院子里?
脖子一松,大量的空气重新灌入肺里,郑侧妃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的奶嬷嬷哭着将她抱在怀里,连声叫着小姐。
郑侧妃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燕然居里的丫鬟秋桐正抓着宣王的手,是她,是这个小丫鬟救了她。
“父王,您先消消气儿。”
然后,她就见到本应该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世子妃沈氏施施然走到宣王的身前,面色红润,行止如常。
宣王正在气头上,正要将郑侧妃掐死之时,突然被个小丫鬟格挡开,他抬起脸,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事情还没查清楚,父王若是将侧妃掐死了,将来怕是会后悔。”蕙如的脸上看起来平静,眼底却有熊熊的火在烧。
“先拿个椅子来,请父王坐下。”随着她的吩咐,跟在她身后来的几个丫鬟到了内院里,搬了三张椅子来。
宣王,世子妃各坐了一把。
蕙如点点头,紫微上前,将郑侧妃也扶着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开始问吧。”
听着蕙如平板无波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冯氏抬起了头。
“冯姨娘,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会好端端地坐着,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蕙如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真是抱歉,怕是要让姨娘失望。我的确没事,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
冯氏怔怔地看着她,缓缓摇头说:“世子妃,您在说什么?”
蕙如招了招手,立刻有人上前来,拿水的,拿扫帚的,将洒在地上的酱料清洗干净。
“冯姨娘,紫鸢青萝花的确十分难得,它与木樨香相冲也是只有滇南人才知道的。”蕙如淡淡一笑,“可惜啊,这法子我一早便知道了。”
冯氏浑身一僵,只是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从你让清河给我送香包起,我就注意上你了。”蕙如看着她,摇头说,“你一定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一点破绽也没有吧。”
蕙如转头过去,问范妈妈:“都拿到了吗?”
“是的,世子妃,已经将人捆起来,塞住了嘴。”
“很好,你将这里清一清,不相干的人都赶到外头去,再将人带过来。”蕙如冷冷地看着冯氏,“清河是你亲生的骨肉,居然也不惜拿来利用,甚至还要用她的性命嫁祸于人,你这样的毒妇真是禽兽不如。”
宣王握紧了拳头,听着儿媳一句一句,恍惚间觉察到了什么。
不多时,外头有婆子架着绑成粽子样的喜鹊进来,还有个婆子拖了辆小板车,车上放着四盆盛放的紫鸢青萝。
“父王院子里,一共是四盆花,现在都在这儿了,请父王和侧妃上前看一眼。”蕙如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上前,自己却还是端坐着没动。
宣王站起身,走到花盆前。
紫鸢青萝枝头上繁花点点,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处花朵被摘过的痕迹。
“喜鹊?”郑侧妃看着被绑在地上,口中“呜呜”作响的丫鬟,惊愕地站了起来。
“侧妃先别急着拿了她嘴里堵着的东西。”蕙如冷冷地看了喜鹊一眼,“小心她开口咬了你。”
听了她的话,郑侧妃身子一抖,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上头少了几朵花。”宣王指着空着的花头说。
“都在这儿呢。”范妈妈拿过了一只匣子,打开盒盖,几朵凌乱的花露了出来,“被这小蹄子摘了,藏在侧妃的枕头下面。”
宣王看了看这花,又瞧了瞧绑着的丫鬟。
冯氏嘶声叫道:“正是,喜鹊是侧妃的人,这花又在侧妃那里,定是侧妃让她将花混在木樨酱里头了!”
蕙如冷笑了一声:“冯姨娘,你耳目倒聪慧,父王在前院请人检定花草时,你好像在后头待着吧。是谁告诉了你这花跟木樨混在一起就有毒的?”
冯氏噎了噎。
“还有,你那罐子里的花,可未必就是这几盆摘下来的吧。”
宣王心里当然有数。这匣子里的花花色鲜艳,花瓣饱满,一看便是摘下不久的。而郑侧妃分木樨酱都是多少天前的事了,这花怎么可能是这花盆里头摘下来的?
“你弄的花汁可不止木樨酱里有。”蕙如看着她,“你给顾嫂子的石蜜里头放了那么多,这么几朵花哪里够用?”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气到爆炸!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网上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