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音本来还觉得有些内疚,但见两人因为门第之见,竟连一种怜贫惜弱的心思都没有,瞬间那点子愧疚扔到天边去了。
为官者,若然固守门第之分,高高在上,那治下的普通老百姓又能指望谁给他们做主?
不管她是不是严家的姑娘,至少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孩子吧,对个孩子都没有一点垂问帮助之心,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德音都想着是不是放声大哭好惹来其他人的瞩目,然后“栽赃嫁祸”一把,说是他们两人欺负她的,就见两人中,有一人扯了扯另一少年的衣袖。
两人终究是站在小德音面前,蹲下问她:“严小姑娘,舒世子没跟你在一块吗?”
“我与阿兄玩躲猫猫,找不到阿兄人了。”
小德音扁嘴,眸底瞬间就染上了一层水雾。
小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特别是当这个小孩子还长了一副精致的面容之时。
垂问的少年郎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衣袍,又是他继续问道:“你身边跟着的婢女呢?”
“也不见了......我要找娘亲!”
小德音带着哭泣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我们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鸦青色少年顺着小德音的话说道。
在他身边另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袍的少年早已满脸不耐烦,“可是我们要去立果兄那边。”
鸦青色少年微微摇头,“严小姑娘不见了,舒世子想必这会儿着急得不行,当务之急是把小姑娘带到舒世子跟前。”
那宝蓝色少年立时就改口了,“嗯,你说得在理,那我们稍后再去找立果兄。”
小德音心中嗤笑,怪不得突然殷勤起来,原来是想要让阿兄承情。
原本这两人,一人守着她,一人去找褚相府的婢女寻人,事情就完了,如今非要带着她去找阿兄,心甘情愿跳进坑,那就不要怪她这个挖坑人了。
小德音顺杆往上爬,伸手就想抓住离她最近的宝蓝色少年的手。
这少年不知为何反应甚是过大,竟然退后了一两步,还拂了一下袖子。
小德音没有防备之下,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向后跌去,幸好旁边那个鸦青色少年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葡萄脸色瞬间阴沉恐怖,要不是看着小主子指示,她早就冲出去了。
舒景曜小人儿的脸上也沉了下来,眸光森冷的看着宝蓝色少年。
鸦青色少年满是歉意,“小姑娘对不住,阿湛是不习惯被陌生人近身,他不是有意的。”
小德音眸底早已经泛起了一层薄雾,怯弱又害怕的点头,却不自觉的远离了宝蓝色少年。
这个小可怜的样子,倒是让鸦青色少年起了一点怜悯之心。
“走吧,我们带你去找舒世子。”
小德音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边,脸上带着一种泫然欲泣,到处张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少年是拐子呢。
一路上小德音都带着两人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有葡萄姑姑做掩护安排,足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
小德音好似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问个不停,“哥哥,你爬树吗?”
“这种事只有那些乡下的野孩子才会做。”
小德音微微挑了挑眉。
“那你会浮水吗?”
“我与这位哥哥都会。”
“哦。”
走到一处湖边,小德音就停了下来。
“小姑娘,怎么啦?”
“肚子饿饿,要吃点心。”
小德音抱着肚子扁着嘴。
宝蓝色少年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抿嘴不语。
鸦青色少年倒是一笑,他从自己荷包里拿出几块点心,“给你吃。”
在他想来,眼前这个商人女看到这些糕点应该会欢喜才对,毕竟这些是他家厨子做的,商人府上的厨子粗俗不堪,做出来的点心怎么比得上他们这些官宦人家?
不想小德音摇头,“娘亲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鸦青色少年脸上神情一僵,把手中的点心往外一扔,拍了拍掌心,“那我们去找到你阿兄之后,你再吃点心吧。”
小德音看着被扔得稀烂的点心,笑了笑。
她拍了拍手掌,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怯懦,后退了几步,微微仰头,“好啦,就到这里吧。”
这样前后相差如此大的表现,令两个少年一愣。
小德音高叫一声,“姑姑。”
葡萄从大树后走出,站到小德音身边。
小德音此时脸上满是纨绔的嚣张,“姑姑,这人,我看着很不顺眼,让他在湖里好好洗个澡清醒一下。”
如今时值七月,热得很,这个湖很小,湖水也不高,大概就到少年郎的腰间,站起身就能上岸,且她相信葡萄姑姑会有分寸的。
葡萄应诺一声,上前提着宝蓝色少年的腰带,轻轻一扔,就扔进了湖里。
“噗通”
宝蓝色少年郎很快就从湖里站起身,浑身湿哒哒的,满目怒火的看着小德音。
鸦青色少年面色一变,大怒,“你一个奴仆,竟然对主子动手!”
“呸!谁是你家的奴仆?”
小德音翻了个白眼,斜睨道:“要不是看你一路上对我还算有耐心,你也逃不过清醒的下场,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等着,你这等以下犯上的恶行,逃不过的。”
少年已经决定,一定要严家好看。
“姑姑,这人也烦得很,把他也扔了吧。”
小德音前世今生都是舒嫣华和周廷昱的掌上明珠,脾气大得很,既然不放过她,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等两个少年都在湖里的时候,小德音背着手,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小人得志样,“这里是褚相府,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想办法换一身衣裳吧,免得在他人面前出丑。”
“还有,本姑娘做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姓严,我姓周。”
小德音龇牙咧嘴的,“与皇室同一个姓氏。”
成功的看到两人面色一变,她心满意足的带着葡萄姑姑扬长而去。
葡萄路上将方才舒景曜之事说了,小德音突然就好像恹里吧唧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了。
“这么说来,阿兄知道我做的好事了?”
葡萄:“......小主子,难道不是去宫里见陛下比较重要吗?”
小德音还沉浸在好印象被戳破的沮丧中,无精打采的,还以为能给阿兄一个乖巧可爱的好印象呢。
不知为何,褚相府中一直没有听到两个少年郎落水湿身的消息,小德音跟着舒嫣华出门的时候,她在马车上撒娇,
“娘亲,我好久没有进宫见大伯父、皇祖父他们了,我现在进宫去住几天好不好?”
舒嫣华太清楚自己闺女的德行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着去宫里住?
这丫头跟着微服出巡,在外面疯玩惯了,怎么会喜欢进宫中那个四方之地?
在娘亲犀利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小德音笑得一如刚才的甜糯。
娘亲肚子里已经有小弟弟了,当然不能留在府中让她生气,嗯,进宫找大伯父或者皇祖父搞定这件事好了。
最后小德音还是进了宫,进宫之后,先给皇祖父请安,然后又去给大伯父请安。
请安过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坦诚自己的恶行。
“大伯父,我把礼部左侍郎、工部左侍郎家的孩子,丢湖里洗了个澡。”
武贤帝:“......”
嗯?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到底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