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糯在校门口挥别了岳归洋,留下一句敷衍味道挺重的话。
可是机会就像等公交车,你要乘的那辆迟迟不来,不要乘的那辆偏就一辆辆接着来,还是空车。
她不想要靠近岳芪洋的机会,于是它轻易地来了。
进入考试周之后,黎糯几乎把寝室搬到了通宵教室,除了每天回宿舍洗把澡,吃喝拉撒睡一概教学楼解决。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被折磨成国宝,还是精神错乱的国宝。
某天下午,在她看书看到即将会周公之际,手机孜孜不倦的震动把她拉回了人间。
没看来电人便迷糊地接起,那头却传来了岳老的声音。
“黎糯啊,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黎糯顿时精神抖擞,“爷爷,您说!”
岳老被她的亢奋惊到,轻笑道:“我想拜托你件事……”
“没问题爷爷!”
“听说黄芪最近特别忙,你要考试也特别累,我这里人家送来好多野生甲鱼,我又不吃,你们拿去补补吧。”
黎糯的脑子尚处于混沌状态,只抓住了两个关键词:甲鱼,岳芪洋。
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挂了手机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才明白了岳老是让她拿些甲鱼去他们的家,但老人家不知道他们的现状,其实就等于她得把甲鱼给岳芪洋送去。
通宵教室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哀嚎……
在黎糯好说歹说下,岳家的保姆终于只捉了三只甲鱼给她。
她从岳归洋那儿打听来了岳芪洋现在的居所,位于本市西角的高档涉外住宅区,于是她提着黑色塑料袋,在初夏略显闷热的夜晚,头重脚轻地踏上了征途。
公交车很快把她送到目的地,她提着一会儿凹进一会儿凸出的塑料袋,站在他家门禁前发难:额……岳芪洋貌似还不知道她要给他送甲鱼来?那她携带生物不请自来是不是突兀了些?
无奈,心下一横,用来不及后悔的速度按下他家的门牌号。
门禁不断响着“叮咚”声,持续了很久,久到黎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想着大约是岳芪洋不在吧,门禁忽的被人接通。
“谁?”岳芪洋的声音。
她停顿了三秒,大出一口气,提起塑料袋在摄像孔前面晃了晃,说:“甲鱼你好!”
门禁瞬间就挂断了,之后也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
黎糯埋头深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把“甲鱼”和“你好”的顺序调换一下,或者在“甲鱼”和“你好”当中喘口气,以至于给名义上的丈夫带来了心灵上的创伤……
她回身,欲垂头丧气而去,不想刚迈开一步,身后的铜制大门“喀拉”开了锁。
黎糯差点喜极而泣,光速闪进电梯求迅速完成任务。
岳芪洋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却见不着半点人影。
她把头探进去,小心小声地问了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往外一缩,心头发毛:怎么有种空城计的感觉……
她又把头探进去,稍微增大了点分贝:“我把甲鱼放玄关了。”
刚把袋子放在棕褐色地板上,眼前出现了条人影。
黎糯抬头,讶异地瞪圆了眼。
她惊愕的不是岳芪洋神不知鬼不觉的现身,而是——
三十岁的岳芪洋额头上贴了片小朋友退热用的冰冰贴……
“你……生病了?”脱口而出。
他没说话,直接探身绕到她身后,带上了门。
黎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随着关上了的门,自然而然被带入室内。
这下再把甲鱼放在地板上有些过意不去了吧……她想。
遂捡起袋子,问前方喝水的人:“不好意思,请问这些甲鱼该放在哪儿?”
他没回头,指了指窗外。
“高空抛物不太好吧……”她大惊,为岳芪洋的随性彪悍所折服。
他显然也一愣,又指了指窗外,自己则向里侧房间走去。
这下黎糯憋不住了,脱了鞋跑到窗边,想看看外面难道还藏着个储物空间不成。
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大通没明白,直到低头望及地面才恍然大悟:楼下有条河……放生吧……
黎糯头上正在滴汗,身后却飘来岳芪洋进门至今说的第一句话。
“你会用锅子煮粥么?”